十三回·修女的祈祷
【西之亚斯蓝·约瑟芬塔城·城南荒地】
破晓后降临的黎明稀稀落落地洒在约瑟芬城上,巨大的暴动声响如雷鸣般划进城镇的每一个角落,沉闷的嗡鸣声贯彻天地,像是地震造成滑坡剧烈晃动产生的声响,更像是天神发怒前的恐怖征兆。
南边远处渺无人烟的荒地里,呼啸的冷风吹袭着干枯的树木,不安分地晃动在沙尘之中,几只墨绿色飞蛾竖立着翅膀停在枯树上,即使在剧烈摇动得几乎快要断裂的树上它们却如同被凝固一般一动不动,全部对着从更南边走过来的鬼魅身影。
神音此刻便栖身于一面暗灰色的高大石墙后。
她的神情凌厉而谨慎,目视着那个慢慢朝着城门走去的黑影,神音尽可能地压低着自己的气息,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小心。
诡异的声影一点点地靠近约瑟芬的城门,荒地里回荡着脚踩在沙土上的吱吱声,听上去令人不由寒颤,从外貌上看,神音可以断定来者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个人,那如黑夜般幽暗的裹身长袍看似毫不起眼,但从质地上看似乎并不像亚斯蓝的产物,由其是那错综复杂却手工均匀不失身份的兽形刺绣,在亚斯蓝领域上生产的衣袍多半都会刺上精致的山水或是景物,预示着亚斯蓝四季如春的温润气候,而这兽性刺绣自然只会是其他国家的刺绣风格。
当到这,更是肯定了神音的猜测。
从恩泽驿站甩掉麒零一行人后的她本想暂时躲这片人烟稀少的荒地里,早在跟着麒零一行人看见吉尔伽美什的时候她就已经发觉不对劲了,不只是吉尔伽美什,连至高无上的风后西鲁芙也同时出现在了这里,神音有一种预感,似乎这些人都在计划着什么事情,巨大的阴谋仿佛一张铺天的铁网,正一点一点地朝着所有人铺卷而来,一不小心,就很可能会被铁网上的刺刀剐骨剃肉,不留全尸。
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在这样的末日中活下来。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前往“那里”的路上遇到这样一位不速之客。
忽然,枯树上的飞蛾唰地一下整齐地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这是一种叫【侍魂】的魂兽,是水源亚斯蓝独有的物种,这种魂兽虽然十分弱小几乎毫无用处,但却是少数只出没在边境的魂兽。侍魂的特点是它能随着周围黄金魂雾的浓密程度来改变自身的颜色,当侍魂呈现墨绿色时是几乎没有黄金魂雾的反应,淡蓝色是存在着少量的黄金魂雾,当魂术师身上没有】希斯雅】果实时都会通过侍魂来寻找黄金魂雾充盈的地方,而这血红色正是魂力十分强大时才会出现的颜色。
刺骨的寒风如钩子般穿过神音的脖子,长长的柔顺发丝飘动起来,突来的寒意使她不由地一耸肩,乌黑的瞳孔不自主地放大着,身子却僵硬得纹丝不动,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突然,刚才还如同石像一般稳固的侍魂突然慌乱地散开,仿佛炸开的鸟群,有几只来不及飞走的侍魂猝不及防地从翅膀中间断出一道裂缝,挣扎之后掉落在地上,无力地抖动了几下后便不再有动静,被一阵疾驰的风沙淹没而去。
神音眨了眨眼——在她的眼前只剩下了一望无际的荒地,什么影子都没有。
而当她回过头,只见刚才的身影已经瞬移到了她的身后,朝着城门走去,仿佛并没有发现潜伏起来的神音。
“难道是我被封印了【爵印】所以没有感知到我吗?”神音喃喃自语。
可她却没有发现在那个神秘的黑影消失之后,存活下来的侍魂又重新聚集在枯树的枝桠旁,抖动着翅膀一晃一晃地徘徊着,墨绿色的暗影如同午夜鬼火般闪烁不息。
【西之亚斯蓝·约瑟芬塔城·城外森林】
“轰——”
“隆——”
一阵庞大的仿佛远古野兽地嘶吼贯彻天地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暴烈飓风,正以密林河岸为中心疯狂地向外一圈圈地扩展开来,所有坚硬的悬崖峭壁此刻却如同一张张纸片一般逐渐坍塌,好像是有着一直无形的毁灭之手正一点一点地撕开密林河岸周边的山崖,前一秒还万籁寂静的绿色森林此时早以变成了一场凶残的屠杀战场。
无数的鸟儿和野鹿发了疯一样的拼命逃出森林,甚至是想要逃出这个可怕的世界,恐惧的吼叫声在整个森林里不断回响,黎明的阳光像一把把锋利的刺剑从云中直穿而下,给大地覆盖上一层森然的薄雾光辉。
莲泉和幽花此刻正托着阿克琉克艰难的在森林里徒步行走着,莲泉深沉地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却僵硬得一刻也不敢放松,金黄色的灵魂回路已经如镶嵌一般完全布满她白皙的皮肤,这是外界强大魂力的刺激所带来的本能反应,而莲泉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庞大到不合理的魂力绝对是来自某只魂力汹涌的魂兽,因为她身体里【催眠魂兽】的天赋正在被这股魂力不断地冲击着,这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是有人用手伸进了她的喉咙直直的抓着她的胃。
这是一种连与银尘一同潜进魂冢用天赋催眠【祝福】时都不曾有过的恶心感。
即使这股感觉一直反复折磨着她,脑中的暴躁感也越来越强烈,可她仍然能理智地知道现在的他们必须要做一件事——逃!
“轰隆——!!”
他们脚下的大地突然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朝两边裂开,莲泉一把抓紧幽花的手,将她往后拽了拽,大地已经逐渐分崩离析了,想再往前走是不可能了。
幽花转头看着他们刚走过来的方向,同样也正呈现出这样的现象,好像大地要被某个东西吞噬了一样。
“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早晚会随着大地的塌陷掉进去。”阿克琉克眉头紧皱,精致的五官上透露着一股仿佛与生俱来的沉稳。
“既然如此只能从上面走了。”鬼山莲泉瞳孔忽然闪过一瞬金色的光,刹那间一阵白色的烟雾从她耳下冒出,一眨眼的功夫,【闇翅】已经展开它银色的翅膀出现在他们眼前。
。
“走吧,估计要不了多久这座森林就会完全陷进大地的缝隙里了。”鬼山莲泉准备扶着阿克琉克让他坐上闇翅。
“等等!”
幽花突然猛地抓住阿克琉克的左臂,莲泉不得不停下动作,望着她。
“我们不能那么轻易的就带这个人一起走。”幽花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阿克琉克,眼神中充满着厌恶的质疑。
“你是不是在怀疑我的身份?”阿克琉克一语道出幽花心里的想法。
“没错,就算之前我们认识的那个阿克琉克是假的,但他并没有对我们做过什么,相反还帮助了我们一起逃出心脏,但你——这个真的阿克琉克究竟是敌是友我们还没有搞清楚,虽然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救了你,可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幽花眉眼一紧,她对阿克琉克的直白感到很惊讶,坚持用排挤的语气说道。
而莲泉也没有开口劝说的意思,看样子她也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克琉克沉默了片刻,他将托在莲泉肩上的右臂放下来,右手顺势握起幽花抓住他左臂的那只手,这个动作让幽花不寒而栗,她以为阿克琉克要对她做什么不利的事,另一只手以非常迅速的速度抵上阿克琉克的脖子,手腕上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纤细白嫩的手指随时都可以变成一把刺穿阿克琉克动脉的匕首。
“你想做什么?”幽花怒目四射盯着他。
“你抓疼我了,别忘了我还是个浑身是伤的人,再说旁边还有她这个有着【永生】天赋的王爵,我能做什么?”阿克琉克撇了一眼在一旁无动于衷的莲泉,他的声音平稳低沉,听上去像是一个正在教训妹妹的哥哥。
“我是风源的七度使徒,原属风后西鲁芙情报系统【风音】下的一员,风后掌管的风音系统下有很多情报人员为她收集全国乃至其他国家的情报,在这些人中有些是普通魂术师,有些是像我这样的低位使徒,有的甚至是王爵、白银使者以及神秘的风津猎人。总之为了能得到更多可靠实用的情报,我们这些人常年被派遣至【奥汀大陆】的各个地方收集情报,西鲁芙赐予我们【夜谍】的名称。”阿克琉克的声音就是一块被打磨了无数遍的铁,听起来既沙哑又有力,“而我——正是负责这西之亚斯蓝的夜谍。”
阿克琉克用右手轻轻揉了揉左肩,神情依旧注视着脚底下那即将来临的崩塌。
“轰——轰——轰”
地面塌陷的速度越来越快,天地间忽然卷起一柱狂暴的龙卷风朝着他们的方向卷来,整个天空迅速阴沉了下去,然后浮现出一圈圈猛烈的沙尘气流,天地间正逐渐呈现出一种说出不来的恐怖现象。
“赶紧先坐上来,不然一会儿龙卷风过来我们就谁都别想走了!”莲泉急忙拉起幽花跳闇翅,犹豫了一下后,她向着阿克琉克伸出了手。
“起——!”
鬼山莲泉一声令下,闇翅展开它银色的两片巨翼,脚下猛地炸出一圈白色的气雾,闇翅凌空飞起,急速地朝着城镇中心掠去。
【西之亚斯蓝·约瑟芬塔城·河岸地底洞穴】
当幽冥重新恢复神智睁开眼睛,脑中那股粘稠如浆液般的尖锐声音似乎已经停止。
可接下来,他看到的一幕却是至今经历的无数战役中最让他无法相信的。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洞穴此刻早已分崩离析不复存在,刺眼的阳光从坍塌后的洞穴上方照射进来,无数翻涌不息的白色丝绸在他身旁极速旋转着将他包裹起来,即便是在这些白色丝绸裙摆几乎完全遮住他视线的情况下,他还是从缝隙间,看见了那只站在这蚕蛹般坚固的铁壁外的庞然大物——准确说,他只是看到那只怪物的一部分。
女神的裙摆外,一双长满尖刺的猩红色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也可以说,是盯着他们。
幽冥屏着呼吸,喉咙不安分地起伏了一下。
在听到一声野兽的喘息后,那只巨大的怪物将头颅从幽冥的视线中移开,幽冥竟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他可以肯定,这只怪物的魂力,远远超过了他的诸神黄昏。
也就是说,那傲视一切远程攻击的女神的裙摆,此刻只是一件摆设。
“特蕾娅!”
幽冥突然想到了什么,本能地喊了一下。
“幽冥,我在这里。”特蕾娅微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
幽冥急忙回过头去,只是一瞬间,一股温热的液体竟然溢满在他的眼眶里,那赫赫威名的【杀戮王爵】此刻只是像一个年幼的少年一样忍住眼眶里的热泪,因为在他的眼前,特蕾娅此时就像是一个被捅破的蜂窝一样浑身上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血洞,那张艳美华丽的脸上唯一完整的只剩下嘴唇还能勉强上扬,他知道那是她在告诉他自己,她还活着。
幽冥努力地想从地上站起来,可是膝盖已经失去知觉的他根本做不到,他自身所有的魂力已经全部输入特蕾娅体内,为了能将【精神侵染】的影响范围扩展到最大,幽冥已经耗尽了所有的魂力。现在的他虚弱得连站立的姿势都难以做到,可他仍然艰难地慢慢爬到特蕾娅的身边,紧紧地用自己的双手握住她苍白瘦小的右手,他知道她需要自己,那么多年来,他们俩人一直都有着这种最真诚的默契。
特蕾娅的手指在幽冥手里动了一下,似乎也慢慢恢复了意识。
“幽冥,就在刚才,在我发动精神侵染的时候,我感知到两股极为强大的魂力正朝我迅猛地袭来,我知道他们是想杀掉我,而我能做到保住我们性命的唯一办法就是使用【黑暗状态】,可即使如此也只能勉强抵抗住来自那两股魂力的攻击。”
特蕾娅的嘴唇轻轻地张合着,空洞的双眼让幽冥不忍与她对视。
“为什么不释放魂兽?就算是拥有【魂力感知】的你使用黑暗状态也会有着巨大的风险难道你不知道吗?”幽冥的话里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只是心疼她。
“你忘了西鲁芙的天赋【附灵】了吗,如果我将【它】释放出来,你觉得结果究竟会是谁先死?”
幽冥不由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在那种情况下来,如果不是他已经无力驾驭【诸神黄昏】,他早已将魂兽释放出体,同时,他也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特蕾娅,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
“幽冥,你听我说,我等下就要撤下女神的裙摆,外面的那只魂兽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对付的,但我相信西鲁芙的目标并不是我们,只要我们装作完全失去战斗力,不再对她产生威胁,她暂时也不会再对我们发动攻击,毕竟有更值得她去对付的人在这里。”特蕾娅的嘴努力地张合着,嘴角依然汩汩地向外冒出鲜血。
“那么然后呢,我们该怎么办?”幽冥回头看了一眼那只怪物的眼睛,胃里忽然卷起一阵难忍的腥味。
“接下来,你照我说的做。”特蕾娅轻轻地附在幽冥身上,小声地在他耳朵边说着。
“记住,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特蕾娅将手放在幽冥的脖子上,一阵微弱却迅速的魂力突然传入幽冥体内。
“好!”幽冥温柔地回答道,伸出手擦掉了特蕾娅嘴边的血。
天地间的山崩地裂戛然停止,天空又恢复到万里无云晴空万里的样子,看起来美好极了,谁也不会想到在这样一副暖风惬意的苍穹下竟是一场蠢蠢欲动的无止境浩劫。
“砰——”
一声清脆的响动后,之前还犹如一个白色巨蛋般的丝绸瞬间化成了轻烟消失在空气里。
幽冥和特蕾娅仿佛两个断了线的木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原本使人听到名字就瞠目结舌的亚斯蓝二度王爵和四度王爵此刻却像是砧板上的鱼肉,随时任人宰割。
西鲁芙用手捋了捋自己轻柔的发丝,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似乎很满意眼前的一幕。而她整个人正处在巨大的阴影之下,她的头顶上是一只长着触角如巨龙般的黑色生物,银色的锋利尖刺布满它的全身,它的前脚像两根坚固的石柱插入地面,而本该是后脚的位置却诡异地拖着一条长满鱼鳞的尾巴,这是一只半鱼半虫的怪物。而与之相比,本来兽气逼人的【芬瑞尓】现在却像宠物一样安安静静的站在它的一只脚边,而在这只怪物的头顶,索迩像一个披荆斩棘的骑士一样矗立着,柔软的短发被风吹拂得翩动跳跃,他的面容冷峻而又带着兴奋,仿佛一个杀红了眼的战士。
“真没想到,索迩会将【决裁者】释放出来,看来今天的他,真的是遇到了想要杀死的敌人呢。”西鲁芙抬起头看着如同站在山峰上的索迩,而她自己,依然端庄美丽的坐在【风津猎人】组搭而成的王椅上面靥轻笑。
在她的身旁,站立着怒气四射的伊赫洛斯,他的眼神凌厉似箭,灵敏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似乎只要出现袭击者,便立马将它撕裂成碎片。
西鲁芙目视着远处同样与自己对视的吉尔伽美什,收起了之前寒人的冰冻气息,投去一个亲切的问候。
“我们是不是也该收拾一下残局了呢?”
【西之亚斯蓝·约瑟芬塔城·恩泽驿站】
繁忙的早市一如既往的在约瑟芬塔城里热闹地开始了,昨夜的狂风暴雨在城镇百姓的眼中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天气现象,静谧的平凡,是约瑟芬塔城永恒的旋律。
莲泉一行人就在这时候降临在驿站的大门外,在经过一场死里逃生后三人都显得有些疲惫不堪,驿站里正坐着一群在喝早茶的旅客,大堂里洋溢着器具碰撞发出的铿锵声,这些看似普普通通的旅客里究竟隐藏了多少魂术师甚至是多少王爵使徒,谁也不得而知。
“哎呀,你们怎么回来了?”克罗姆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点抑扬顿挫。
“怎么了,什么叫我们怎么回来了?”幽花恶狠狠地瞪着他,怒喝道。
“昨天傍晚我去敲你们的房门想问需不需要热水,然后却发现两个房间里都没有人,看房里什么东西都没留下,我还以为你们都退房走了,所以我就把房间租给别的客人了。”克罗姆抬了抬手,完全没有一点歉意。
“什么!”幽花惊讶地大叫了一下,动作迅速地冲到二楼房门口重重地敲着房门,喊道:“麒零!麒零!你在不在?”
过一会儿,来开门的却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
“小妹妹,大清早的你找谁呢?”壮汉的声音带着一丝调戏的味道。
“滚开,我找你祖宗!”
天束幽花一手推开那个壮汉,径直冲进房里。但房里除了那个壮汉,谁都没有,就连索迩之前带来的那个棺材,以及里面的“银尘”,都没有。
“说,你把麒零藏哪了!”幽花右手一挥,空气里呼呼而来一股寒气,她的手里凭空多出一柄长长的冰刀,直直地对着那个壮汉。
“你说什么麒麟还是凤凰的,小姑娘别看人小气势还挺嚣张的啊!”
只见那个大汉并没有因为幽花手里的冰刀而害怕,相反则拿起一把大刀朝她砍过来,其实经过从古尔克兄弟手里险象逃生后,幽花体内大部分魂力都用于使用天赋进行疗伤了,剩下的魂力也只够制造出一些冰刀冰刃了。
“啊——!”被这突如其来地一幕吓到的幽花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一道滚烫的鲜血从幽花眼前掠过,重重地洒在房门上——挡在她前面的,是左边肩膀里正插着一把大刀的鬼山莲泉。
“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给老子滚开!”壮汉的语气依旧凶恶,但瞳孔却不住地颤抖着,显然被自己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莲泉的脸上没有半点难受的样子,她将右手轻轻地放在刀身上,猛地使劲一按,那把锋利的大刀又进去了几寸,幽花似乎还听到了血肉经脉被切断的声音。
“我的规矩是不杀不会魂术的人,你赶紧收拾包袱走人吧。”说完,莲泉的手紧紧抓住大刀,然后有力一扭,刀身就这么在她的身体里断成两截,之后她的肩膀就像是有一根无形的针将断裂开的伤口缝合在一起。
几秒钟后,莲泉的肩膀就好像没受过伤一样完好无损。
这骇人恐怖的一幕将壮汉吓得惊魂失魄的,他连忙收起自己的行李,一边点着头说好,一边仓皇失措地逃了出去。
“谁要你多管闲事了,他还没说他把麒零怎么了,你怎么能把他放走?”天束幽花厌恶地看着莲泉,语气十分坚决。
“刚才你没听店主说么,昨天他就来敲过房门,说一个人都没有,那人后来才入住的,又怎么会知道麒零的下落呢?”莲泉冷静地说着,她走进房间,仔细观察着房里有没有留下魂术打斗后留下的迹象。
“你们说的麒零应该是现在的七度使徒吧,刚才那人一点魂术都不会,就算他想,他也动不了麒零。”
阿克琉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房间,他步伐稳重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漫漫无心地喝着。
“哼,还说是什么风音的夜谍,告诉你,麒零现在才不是什么使徒,他是水源亚斯蓝的七度王爵,可比你这个使徒地位高多了。”天束幽花嘲笑道,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血腥的画面,又或者说,经过了那么多充斥着死亡的场面后,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什么场面对她来说,才算是“血腥”的。
“是么,那我和你之前看到那个人难道不是水源的七度王爵吗?”阿克琉克问道。
“啊!”幽花忽然像是被提醒到什么一样惊讶地叫了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莲泉走到房门口将门关上,又默默地使用魂力将这里封印起来,不让外面的人偷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一直都认为银尘不只是失踪了,麒零之所以能成为七度王爵,一定是银尘已经死了。可是……”天束幽花表情凝重,她顿了顿,仿佛在说着一件她自己都无法置信的事,“可是我却在偷看西鲁芙与吉尔伽美什他们大战的时候,看到了银尘……”
这话一出,莲泉的面容忽然大变,她的表情看起来深邃难猜,很难看出她此刻的心情,“看样子,真的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莲泉将目光移到阿克琉克身上,好像是在用眼神告诉他——“你该说你的事了。”
阿克琉克叹了口气,握着茶杯的手一松,本该被摔得粉碎的茶杯却好像有一股气流托着,慢慢的降落到桌上。
“我在之前接到了来自风音的【梵令】……”当他看到天束幽花和鬼山莲泉目光里的呆滞时,他顿了顿,接着解释道:“梵令是风音系统里传达讯息的一种方式,是一种十分机密的【讯】,这种讯特别的地方在于只有传达命令和接受命令的人才能听到,对其他人来说,这种声音和一只小虫从离你万米之外的地方飞过一样没有区别。而我收到梵令,是让我潜入水源的【心脏】里——去偷一具容器。但是我却失败了,我被冰帝艾欧斯发现导致任务失败。”
“胡说。”幽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阿克琉克的话,“以冰帝的魂力如果你被他发现,怎么可能还能坐在这悠哉地和我们说话。”
“确实是这样,在与他交手后我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要逃跑的话还是可以做到,好歹我也是风源的人。”阿克琉克无奈地笑了一下,那张成熟稳重的脸上多了一点少年的风采。
“所以,之后便派出二度王爵索迩来接替你的任务是么?”鬼山莲泉推测道。
“是的,但不只是如此,索迩是风源的二度王爵,你们不会不知道二度王爵在七个王爵里代表什么吧,西鲁芙派出索迩,一是为了接替我的任务。二是,让索迩这个拥有杀戮权力的怪物除掉我,风音一向是不允许失败的,一旦失败便不再是风音的一员。”阿克琉克的话里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森,“因为风音是不会接受死人为它效命的。”
“因为我的任务失败的原因,你们的白银祭司加强了对【心脏】的驻守,如果不是索迩亲自出马,其他的使徒去也只能是送死,并且还会打草惊蛇。”
莲泉仔细回想一下,阿克琉克的话并非全无道理,不然经过那么一路的惊险,从在石室里遇见霓红,接着在桥下被特蕾娅幽冥发现,如果阿克琉克,哦不,应该是索迩,如果他不是二度王爵而真的只是区区一个七度使徒,估计现在他们这一群人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吧。
“那为什么索迩要用你的身份来欺骗我们呢?”幽花若有所思地问道,她总觉得阿克琉克的话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点被忽略了,可是她此刻就是说不上来。
“我想,应该是他个人的性格吧,他从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在风源,大多数人也只是听过他的显赫名声,却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他,他用我的名字一来是不想显示自己的身份,他从来都喜欢别人被他戏弄的感觉。二来是不想让其他的王爵和使徒知道我任务失败的消息而自乱阵脚,毕竟这次风源的潜入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阿克琉克的话让天束幽花和鬼山莲泉不禁寒毛耸立,她们互相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似乎接下来,她们将要听到的,会是一个令她们完全改变现有立场和观念的黑暗阴谋。
【西之亚斯蓝·约瑟芬塔城·密林郊外】
当麒零睁开眼睛时,一束橘黄色的刺眼光芒照过茂盛的树林轻柔地打在他的脸上,清脆的鸟儿声和稀稀疏疏的泉水声交叉着在他的耳边徘徊着,他的头此时正靠在苍雪之牙毛茸茸的身上,他眯起眼睛看着湛蓝色的清澈天空,样子像极了一个顽皮可爱稚气未脱的大孩子。
“我睡了多久?”麒零不禁问自己,但又觉得好笑,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啊。
他昨夜追着神秘的黑衣人一路追到这里,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路驾着苍雪之牙疾驰的他早已累到不行,忍不住困意只好找了个茂密的树林睡下。
他转过头,看着苍雪之牙安详的睡脸,麒零忍不住用手温柔地抚摸了它脖子上最厚实的那一圈毛,苍雪之牙依然闭着眼睛却伸出舌头舔了舔麒零的手,麒零知道,这样的动作就算是和他打过招呼了。
“一夜没回去,我想莲泉姐姐现在肯定担心死我了吧。快起来,我们一起回去。”麒零站起身子,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苍雪之牙的头。
“吼——吼”
苍雪之牙抬起头嗅了嗅麒零,一副不情愿被吵醒的表情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树叶,低头蹭着麒零。
麒零微笑地看着苍雪之牙这可爱的一面,在外人眼里苍雪之牙就像一只长着锋利的獠牙随时张着血盆大口准备吃人的怪兽,可在自己眼里,它就只是一只可爱的狮子而已。
正当麒零准备坐上苍雪之牙时,一阵风暴般的魂力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空气里散发着沉闷的气味,强烈的空气压强和看不见的风刃使得周围的树木齐齐断裂而开,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麒零只觉得这股大风吹得他眼睛都无法睁开了,苍雪之牙似乎感受到了危险而低声怒吼着,两只尖利的獠牙齐刷刷地从它的嘴里亮了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麒零的眼前,多了十二个鬼怪般的人影,银白色雪亮的坚硬盔甲穿在他们身上,仿佛十二个冷血的骑士,这些人就像是从空气里变出来的一样,无声无息。
“谁?你们是谁?”麒零察觉到来者不善,金色的光芒闪过他的眼睛,稀疏的金黄色脉络在他的身上若隐若现,转眼间,【风津】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一瞬间,十二个风津猎人对着麒零整整齐齐地跪下,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但应该说,他们跪的,是麒零手里的风津。
“你们是风源的人?”麒零惊呆了一阵,想起之前阿克琉克也对他做过这一动作,并且说只要是风源的人,在看见风津时都必须要下跪。
可是十二个风津猎人却像哑巴一样沉默不语,数秒后,他们又以几乎同样的动作从地上站起来,如同十二座银色的雕像,紧紧地将麒零包围起来。
“你们倒是说句话呀!”麒零觉得又紧张又好笑。
“……”
“你们没事盯着我干嘛?我可没差什么人钱啊!”
“……”
“行,算你们厉害。”麒零一个机灵骑上苍雪之牙,准备离开这里。
可说时迟那时快,十二个风津猎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麒零更进一步包围起来。苍雪之牙怒嚎着,狂怒地吼叫了一声后,脚肉里的爪子噌地一下露出来,眼里一阵白色的寒光浮出,无数锋利的冰刃从四个方向分别激射出去,如同闪电一般迅猛,但却在快要接触到风津猎人时便被一面看不见的气墙给弹开,凌乱地散落一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让开我动手了!”麒零见状,怒斥着。
而当麒零正准备向眼前的十二个仿佛幽灵一样的鬼影发动攻击时,突然听见苍雪之牙痛苦的哀嚎了一声,一只前蹄向前弯曲重心不稳而倒在地上。
“苍雪!”麒零慌乱地从苍雪之牙身上下来,在苍雪之牙的右蹄上全是细小密集的口子,一看便知道是风刃留下的伤口——看来这群人并不打算让他离开。
下一秒,麒零的双手也突然被一股气流编织而成的绳子紧紧捆绑住,强力地束缚让他的双手瞬间使不上任何力气,风津从他手里滑落下去,像一块沉重的巨铁深深地砸进地里。
从始至终,十二个风津猎人依旧如磐石般毫无动静,似乎谁都没有动过。
风津猎人依然没有开口说半句话,只是看守着麒零不让他离开。
看着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疑问,麒零低下头,目光充斥着绝望的气息,之前他想离开心脏去见银尘时,也是这样,被白银使者羞辱的毫无王爵的尊严——为什么他那么弱?为什么?
想到银尘,麒零的心就像被洞穿了无数的孔,哗哗哗地向外流血。
——如果他在就好,他一定不会让我被欺负的。
麒零想到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那么久没有见到银尘,没有和他说上话了。
麒零慢慢地闭上他漆黑的眸子——如果你们是来杀我的,就杀好了,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再见到银尘了。
“轰隆——”
就像是地震来临时的剧烈震动,麒零脚下的大地突然开始不停地晃动,他双脚没有站稳一下子失去平衡瘫坐在地上。
砰地一声响动后,坚硬的大地下拔地而起十二根坚韧的地刺,以极快的速度从脚底到头部长驱直入体内,分别刺穿了十二个风津猎人的身体,暗灰色的岩石就像是从他们的身体里生长出来一样,把他们的脑袋穿透,有几只粘着血丝的眼珠还被挂在了岩石顶部的尖刺上,浓稠的脑浆顺着岩石流淌下来,滚烫的鲜血洒了一地,几滴血液溅射到麒零的脸上,麒零甚至能感觉到轻微的灼烫。
“哎呀呀,原来威名远扬的风津猎人那么不堪一击,一不小心就被我杀掉了,还是十二个。”
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麒零的头顶上方传出,他抬头望去,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如黑色闪电般瞬移到他身前。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还以为能过会儿瘾呢。”晌午的烈日发出的刺眼光芒穿透进树林,麒零眯着眼看着那个人瘦小娇柔的身形,从她魅惑轻浮的声音,可以知道是个少女,虽说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她却救了自己。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在风津猎人死去的同时,麒零手上牢不可破的气绳也随之消失,他活动了一下强壮的手臂,将风津从地里拔了出来。
“我叫塔夏琳娜,我可不是在救你,我只是在杀人而已。”少女依旧没有回头,她的话倒是让麒零不由一惊,在从来没有杀过人的麒零眼里,她嘴里的杀人,听起来感觉就像是他在福泽镇当小二时说杀鸡一样轻松和简单。
“那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麒零将风津收回体内,虽然麒零还无法判断这个塔夏琳娜是好是坏,可是,他却还是不自觉地想去相信她。
也许是因为在麒零看来,如果这些被挂在地刺上的风津猎人都是这个女人杀的,她真的要杀自己,也就只是像杀一只鸡一样,简单。
“我在找一个人。”塔夏琳娜突然大笑了起来。
“找谁?”麒零俊俏的脸上带着一丝天真的愚笨。
“嗯……我也不知道我找的人是谁呢。”塔夏琳娜转过身来,这让麒零看到了她藏在帽子下的脸,艳红色轻柔的头发下是一张尖尖的小脸,白皙的肌肤就好像新雪一样干净,她瞪着圆圆的宝石一般的蓝色眼睛看着地上的尸体说:“可是,在刚才地上这些东西把你围困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真是幸运。”她伸出食指把躺在地上的风津猎人指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麒零前面。
“原来我要找的人,是你呀。”
塔夏琳娜的发丝被风吹起,几缕发丝粘在她的嘴边,样子性感又迷人,如同一个画卷里的鬼魅。
【西之亚斯蓝·约瑟芬塔城·河岸地底洞穴】
满地狼藉的树木和石头把约瑟河围得严严实实,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里面的一切隔绝于世,几乎所有的石块和树木都被之前的那场惊涛骇浪席卷而去,原本四季长青的隐秘仙境如今却变成了一座空荡荡,没有一丝生机的废墟。
而在这些岩石隔绝下的约瑟河旁,看不见的风刃像死神的镰刀一样正疯狂地挥舞着,割裂了大地,割裂了峭壁,甚至连天上漂浮的白云都被这血腥的镰刀割裂得四分五裂,河里飞溅而出的一道道冰刃与透明的风刃对峙着,河里的鱼群仿佛掉进了无边的黑暗地狱,痛苦的翻滚着、弹跳着,而不幸落到岸边的鱼儿在顷刻间便被切割成无数片,红色的鲜血渐渐染红了约瑟河清澈干净的河水。
这些奇异可怕的画面无一不在警告着所有生物——入境者,死!
银尘在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刀片中敏捷地躲闪着,他的面容清澈如雪犹如星芒的眼睛时刻注意着周围波澜起伏的魂力变动,对他来说,要在这狂风利刃中安然无恙并不是一件难事,可他的目光也不时的注意着在不远处——同样正躲避着来自决裁者强大的风刃攻击的吉尔伽美什,即使银尘很明白这些风刃伤不了自己,更伤不了吉尔伽美什,可这种来自灵魂深处最原始最本能的关切,从他成为使徒的那天,就一直存在于至今。
不过比起他们俩人,艾欧斯并没有显得那么轻松。在这一波接一波仿佛无限循环的风刃攻击下,肩膀上托着漆拉的他只能十分吃力地勉强躲避着这些触碰不到的攻击,漆拉精致的五官此时也因为难受变得扭皱起来,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个高高在上的三度王爵会沦落至成为别人的累赘。
艾欧斯的瞳孔中掠过一阵金色的辉芒,他将龙鳞漆完全覆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他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在第一波攻击来临时吉尔伽美什的警告——“千万不要使用任何防御魂术和魂器,对面的这只魂兽的攻击十分特殊,任何由魂力筑成的防御都会被它切开,它是有着能用魂力吞噬掉魂力能力的因德三大古兽之一的决裁者,唯一躲开攻击的办法只能用自身的闪避。”
吉尔伽美什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胆怯,即便是在如此强大的魂兽面前他也能岿然不动应付自如,艾欧斯的心里却不由生出恐惧感,这样的一个人,也不难理解为什么白银祭司会不惜出动所有王爵来封印他。
“嘶——”
空气里响起一声脆响,艾欧斯看到自己的衣服被风刃切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他咬紧嘴唇,冰雪般水润的眸子转瞬间被金色的纹路布满,他体内浩瀚磅礴的魂力将自己的速度和感知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数倍的程度提升着,艾欧斯的身影在空中犹如一道金黄色的闪电一样闪动着。
忽然,决裁者从喉咙里响起一声雷鸣般的低吼,漫天狂啸的风刃像被时间静止了一样,不再对吉尔伽美什等人发动攻击。
“原来所谓的一度王爵和冰帝,也不过只有这点水平,哈哈哈——”索迩自信的嘲笑声在遥远的决裁者头顶响起,听起来既遥远又威望。
“我说,你们现在一不能使用魂兽,二不能使用防御系魂术和魂器,我很好奇,在下一波攻击来临的时候,你们……”西鲁芙水盈盈的眼眸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四个人,手指在吉尔伽美什他们面前划了一个圈,说:“谁会先死呢?”
而她歪头想了一会儿,接着把目光对上吉尔伽美什。“你还不愿意使用魂器吗?即使是我——这个风音的掌管人,除了【四象极限】外,对你也几乎是一点都不了解呢。不过说起来,我也想知道,你对我,又究竟了解多少呢?”
西鲁芙把一只手悬在空中,一个风津猎人立刻用双手扶住西鲁芙纤细的手,她撑着风津猎人缓缓地站起来,表情如同沉睡的睡美人初醒一般朦胧,吉尔伽美什幽蓝深邃的眼睛同样盯着西鲁芙,额头前的装饰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忽闪忽闪的光芒,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尊奢华高贵的天神像。
“你的意思,是问我是不是了解你所拥有的那件不应该存在的神器【修女的祈祷】呢,还是指的是你爵印里的怪物?”吉尔伽美什就像是说了一个不好玩的笑话后尴尬地摸了摸下巴,打趣道。
“反正今天我也没打算让你能活着离开这里,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无所不知。”西鲁芙同样也是笑着回答,但眼神里环绕着一股冬雪般的戾气。
吉尔伽美什看起来充满了雅兴,说:“要说无所不知,我还真不敢当,可是仅仅只是说明你的魂器【修女的祈祷】的作用,倒真不是什么难事呢。”
“王爵,究竟你们口中说的修女的祈祷是什么东西?”银尘在这怪异的对话里有点迷糊了。
“你看你,怎么变得那么糊涂了,我想我之前应该有告诉过你们吧,虽然时隔那么多年,或许你忘了,那就让我再说一次吧。”吉尔伽美什摸了摸银尘的头,继续道:“传说中为天神所使用的圣器中,有着无坚不摧毁天灭地的十二把【神剑】,同时也有着牢不可破福泽众生的十二面【盾器】,而如今在十二把神剑还沉睡于世时,十二面盾器早已被人拥有记录在册了,它们分别是【死灵镜面】、【女神的裙摆】、【雷神的恩赐】、【龙鳞漆】、【修女的祈祷】、【神父的预言】、【月牙尘星】、【诅咒妖鳞】、【所罗门之书】、【达莉亚之衣】、【蛊灵】和【无】。而其中那面被喻为“不该存在于世”的修女的祈祷就藏在西鲁芙的身体里哦。”吉尔伽美什做了一个用手扶住头,似乎是在表达他很头疼的样子。
“什么叫‘不该存在于世’?”银尘心里渐渐想起吉尔伽美什给他们三使徒讲解这个魂术世界时的画面,那么多年过去,自己还保留着那份懵懂的感觉。
“那就是……”在吉尔伽美什还未开口说话,西鲁芙轻轻地抬起了她的右手,作了一个四指弯曲的动作,索迩心领神会用脚轻轻点了点决裁者的头,一股高速旋转着的气流直直地冲向吉尔伽美什,而吉尔伽美什好像早就预料到这次攻击,只是侧身歪了一下头。
“啪——”
在吉尔伽美什躲开的方向,一块坚硬的岩石像一朵灰色的花一样炸开来。
下一个画面,是吉尔伽美什对银尘做了一个点头的动作,银尘眼神剧变立刻飞身而出,他的眼神中闪出一道金光,忽然,一柄金色的长枪被他紧紧握在手中,而他周围若有若无地明灭着六把同样大小的金枪。
索迩见状,表情浮现出一股浓烈的杀气,他紧紧握着拳头,看上去兴奋无比。
可就在他刚想驱使决裁者上前迎战时,却只见银尘身旁慢慢浮出一股黑色的雾气,之后,银尘仿佛湮灭一般消失在空气里,空中飘浮着几片银尘身上掉落的白色碎片。
伊赫洛斯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威胁在银尘消失后的空气扩散出来,他神情一紧,义无反顾地挡在西鲁芙的前方,即使此时他的天赋【神风织索】还没有收回,可他看起来毫无畏惧。
“嗡——嗡——嗡——”
几声刺耳的响声凭空在众人的耳边响起,金色的光芒慢慢在他们周围显出,巨大的金枪如同光辉的神剑一样猝不及防的从六个方向朝西鲁芙冲过来,每一柄金枪划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尾带着金星的轨道痕迹,高速冲击的魂力突然在天空里猛烈的碰撞着,第七柄神枪从天而降仿佛从九天云霄里直冲而下——目标直指西鲁芙。
金枪冲击过来的速度十分迅猛,一时间,索迩正准备动身去保护西鲁芙,却感觉到后背传来的嗖嗖寒意,他一转眼,上万件数不清的魂器正朝着索迩逼近,这其中不乏他所知道的强大魂器,无奈下,索迩一挥手,决裁者身上的银刺在数秒内整齐地伸长而出,筑成一面铜墙般坚硬无比的骨牢,在这样的攻击下,即使是风源的二度王爵也不敢妄自轻敌,索迩低下头,整个人栖身藏于骨牢之中,躲避着这梨花暴雨般的魂器攻击。
另一边,伊赫洛斯和风津猎人调动起身体里所有的魂力在西鲁芙的四围建起一面巨大到甚至能用肉眼看见的气墙,七彩的气流光晕仿佛充满着律动般闪烁在气墙之上。可伊赫洛斯知道,如果这些极速攻击过来的金枪撞上气墙,这气墙不过也只是像被针刺破的薄纸一样毫无作用,可此刻的他根本没有时间想其他的办法。
“砰——”
巨大的爆炸之后,金色的浓雾在天地间扩散开,一瞬间所有的金枪仿佛被吸取了魂魄一般重新化成金黄色的黄金魂雾消失不见,枪阵的魂力已经强烈到即使化成黄金魂雾也依然能被肉眼所见,空气中仿佛藏匿了一个神秘的黑洞,将一切事物都吞食了进去。
浓雾散尽后,银尘从天空里降回吉尔伽美什的旁边,他们的眼前,是毫发无损的风源大军,没有一个人被这次攻击杀死。
西鲁芙的手臂抬起在空中,食指指着空气中的某处,她的右手手背上多出了一条洁白如雪的纯白色手链,圆形状的铜片稀稀落落的挂在她的手上,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又抬起眼睛看着吉尔伽美什,冷傲的目光像两把银色的匕首在她的眼睛里闪闪发亮。
“你刚才没说完的东西,是它么?”
西鲁芙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间,像是一道划破黎明的星辉,冉冉升起,将万丈光芒都囊括其下。
——这才是,吹响这场黑暗浩劫的锋利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