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通透着四扇雕花竹窗,白色的纱帘随风摇摆,淡淡的茶香充斥着整个屋子,细碎的阳光透过纱帘映照在梅七言清秀的脸庞上,甚为悦目。
水已二沸,云柒舀出一瓢水,用竹夹在沸水中转圈搅动,素桃立在旁边低头顺眉,不敢吱声。
“所以,那墨七桓,是在惠城隐姓消失了?”梅七言把玩着手里的青丝绒扇。
素桃看向云柒,云柒并不理他,只顾煮茶,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道:“是的二爷,月影暗访了全城的客栈,酒馆都没有发现墨将军的名字,不过我已经叫他拿着画像,在大街小巷再查一遍。”
梅七言打开扇子轻扇着风,两鬓垂下来的发丝微微浮动,“不要声张。这城里最近不太安分。”
“二爷料事如神!”素桃见梅七言没有怪罪自己把人看丢,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心里舒服了,这身体仪态自然就放松了,素桃又恢复了以往大大咧咧的样子。
云柒恭敬地递给梅七言一杯茶,“二爷,这墨将军会不会已经离开惠城?要不要派一小队人马去城外寻找?”
梅七言摇摇头,“不会,她身上所剩银两不多,不会走远。至于城里最近流动的那些人,素桃你可查到来人是什么身份?”
素桃转了转眼珠,道,“玥国人。”
“玥国?”
“是的,虽然他们行动极其小心,还是被月影的人发现了,据月影回报,这些人似乎分成了两伙,都在寻找着墨将军。”
两伙……大概就是玥国皇子杨胤初和玥国南将萧如殷。
杨胤初是玥国皇帝独子,皇位的继承者,至于萧如殷,江湖议论颇多,梅七言也是有所了解。
玥国有南北两位名将,北将宇凌右,南将萧何偿,号称百战成枯宇凌右,千里无门萧何偿。
这萧何偿有两名爱子,大儿子萧如清天资聪颖,可惜天妒英才,刚及冠,行完成人之礼,就得了怪病去世。而这将军之位,本该传给次子萧如殷,没想到墨归乡横空出世。
有一次,玥国突遭周围小国的袭击,全军都没有准备,而墨归乡不知如何得到的消息,提早就埋伏在敌军袭来的必经之路,把敌军杀个措手不及,后又点燃烽火狼烟,跟着大队伍奋勇杀敌,退敌三百里。
玥国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封墨归乡为荭裳大将军,为萧何偿的副将,在军中地位仅次于萧何偿。后皇帝为了顾全萧家颜面,也提了萧如殷为副将,副将之位一分为二,墨归乡为左副将,萧如殷为右副将。
虽然两人等级地位相同,但是军中众兵无人不认为萧如殷是一个附带的无用之人。
再之后,玥国湳国爆发夺城之战。墨归乡在岐峪大败,岐峪城改名为定平城,为湳国所属。
此战之后,萧何偿主动请罪,解甲归田,南将不能一日无首,皇帝便封萧如殷为南城大将军,镇守南方。
墨家全数获罪,墨归乡也不见踪影,坊间传言,墨归乡已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梅七言恍如梦中,他与墨归乡的最后一面,是在满天的火光之中,熊熊烈火吞噬者他所有的念想。
大火烧了整整三天,全城都化为灰烬,梅七言派出所有人手,在城中寻了七日,无果。墨归乡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身边的人都认为这墨归乡一定是被烧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但是他不信,人可以成灰,可他赠与墨归乡的青玉剑也不见了。
三年间,梅七言没放弃过寻找墨归乡,他始终认为墨归乡还活在这世间,就连以悱云柒都一度认为二爷着了魔。
门外赶来一个近卫,走到云柒身旁,云柒附耳听着,马上露出了惊喜之色,吩咐了几句,近卫又大步离开了。
“二爷!好消息!月影和其他暗卫在各处小酒馆、客栈暗察,没想到,墨将军就住在二爷名下的一处客栈,月影已经盯紧了人,这次绝对跑不掉。”
“快。”梅七言激动不已,“你快在前方带路!带上青玉剑!”
梅七言赶忙起身,放下手里还未喝的茶水,坐上马车前往墨归乡的落脚之处。
莫世青这一觉睡的是昏天暗地,她正做着吃满汉全席的美梦,只觉得一阵马蹄声在耳边响起,她嘴里正啃着的猪蹄,忽然不翼而飞,面前一片漆黑。
“啊!猪蹄!”莫世青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
原来是场梦,莫世青砸吧着嘴,有些意犹未尽,自从来到古代,她还没吃过一顿饱饭。
莫世青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桌前,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这么晚,怎么会有人来找?她疑惑的去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配着长剑的人。
“你们是?”莫世青问道。
梅七言激动地走上前,双手握住莫世青的肩膀,“是你,墨千桓,本王总算找到你了!”
莫世青从梅七言的双手挣脱出来,她后退到床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道:“你是谁啊?大晚上来我这做什么?”
等等,莫世青好像听到了本王两个字,难道是……
“怎敢对我们王爷大呼小叫?墨将军,就算你与我家王爷是旧识,也不能不尊敬我家王爷!”云柒上前愤愤的说。
莫世青没有说话,她只是打量着这几个人。
“你们在门外候着。莫要让任何人靠近。”梅七言拿过青玉剑,拂了一身锦袍,在桌边坐下。
闻言,云柒和素桃关上了门,在屋外守着。
“千桓,这里只有你我,你大可放下戒备,与我说说这些时日你的遭遇。”
莫世青看见青玉剑,吃了一惊,这不是她前些日子当掉的那把剑?这人居然给赎回来了,如此,这人想必就是湳国二皇子,梅七言。
只是她不是墨归乡,面对梅七言,她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开口,如果说实话,这个梅七言会怎么对自己?一剑杀了?
不不不,她不能拿命赌,不如先装作墨归乡,探探虚实。
莫世青脑袋里思索着怎么学着古人的说话方式,她提着裙摆,小碎步的走到梅七言的对面,缓缓而坐。
“我战败以后,就一路逃到此处,隐姓埋名,不问世事。”莫世青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梅七言,只是她并未从梅七言的眼睛里看到任何波澜,他深沉的眼眸就像一潭死水。
梅七言未言一语,他起身拿着桌上暗灰的茶壶,倒了两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