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有一枇杷树,高度不过五寸些许,化作灵物模样正躺在窗边,好似未觉有人靠近。
无名偷摸伸手欲抓其回去,却被它躲过。
“小毛孩,想抓爷爷我,你还早一百年呢!”枇杷昂首不屑道。
“我是医者,你怎么能跑?”无名问道。
枇杷树奶声奶气的,当是诞生不久尚未成熟的原因。
它扬言:“你是医者不假,但我不能用在别处,你要救人寻其它枇杷,莫要用我”。
话音刚落便跳进屋内,漆黑的屋子背着月光难见其中景象。
无名观其年岁应有二十载,为何还未成年?
他也是来了气,灵药不愿让他采,他还偏偏就要试试。
医者之所以与其它行医之人不同,在于他们天生有一法,可困拥有灵智的药植。
“药当有名,连心锁身,枇杷树,来。”无名嘴里一念,手上便出现一根金线向屋内爬去。
“小子,有事好商量,别动手段别动手段。”
金线那头传来灵药的求饶之声,全然没有方才硬气与嚣张。
屋内传来咳嗽声,枇杷树发出光亮,原来它站在枕边,床上有一小女孩于睡梦中咳嗽不止。
无名见状忙收起金线,枇杷树将自己的药气输送给床上的人。
每过一分,头顶的枇杷便少上一粒,女孩咳嗽渐停再入梦乡里去。
无名亦入窗,立于床边,后又蹲身轻声说道:“这就是你尚未成熟的原因吧,难怪气与身不合,身虽长却气有缺”。
医者和灵药可以相互感应,自无名刚踏入弱水村的时候灵药枇杷就注意到了他,当时还躲在墙角偷摸看上了急眼,怕被发现便没敢靠太近。
灵药枇杷只有一株,其现有之药效堪能治一人,若是早一年遇到无名就不会是如今的情况。
“我想求你救救她,你是医者,定然有法子的”。
“我是医者你是药,我大可直接抓了你便是,何须答应你。”无名顿了顿,道:“你莫不是以为我年纪小就想框我,嗯?”
采得灵药枇杷却需治好柳心怪病,此病他并非未听过,药道然被尊称为药师,治好的疑难杂症数不胜数,其书上记有一法。
少龄老容是为衰老之相,应有韶华易逝容颜易老之意,此病难医只因首乌难寻。
药有名,曰白首乌,补肾益肝,养血益精,具抗衰老之能。
得蓬莱气,生灵智,又名仙·白首,可逆转年岁容颜,专治天生易老,是为奇药也。
然药通灵,常人难寻,医者亦随缘遇之。
作为一名医者的药无名奉师命前往长安送药,刚下山便遇到一株长得眉清目秀的灵药。
灵药枇杷摸了摸屁股说:“想用我救治张老伯?可以,但有个条件,你帮我治好她。”然后它又在腹部下方抓了抓,顺手还闻了闻,随后指着床上睡着的人。
张老伯是收留无名过夜的弱水村的一个老人,整夜咳嗽,看的药无名不忍心,他才来找药,不料竟然遇到的第一株灵药让人看了膈应。
无名见状顿时生了嫌弃之意,“你这灵药貌似不正经,我去找其它的灵药,不要你”。
听得这话枇杷马上急了,“别啊,大人,我可正经了,能为医者所用是我们的本命,不过你若是能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诉求,我定感谢你八辈祖宗。”它抓胯的动作还是没有停止,像是一种习惯。
有这么感谢人的吗,而且如此诚恳,它知不知道这是骂人的话?实际上无名也没听出什么不对劲来,而是回答说:“不用,我没有祖宗,感谢我就行。”
“没祖宗?好惨,竟然连个祖宗都没有,那你有父母吗?”
“也没有,我只有一个师父。”
“啧啧,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还挺可怜的。”灵药枇杷怜悯说道,“那你下山干什么?”
一人一药天真到了极点,可谓是半斤八两。
药无名答:“替师父送药,送完以后我就去游历,成为一名大神医,浪荡江湖。”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似乎梦见了日后自己的丰功伟绩。
幸亏刚才他走到了树下,而不是继续待在女孩的闺房内,不然现在已经被人发现了。
灵药枇杷对于药无名的自恋很是不屑,不过它有求于人自然得客气些,接着它嬉皮笑脸的开始央求无名。
“你就行行好,发发善心吧!”
“求求啦!”
“好不好嘛!”
它眨巴眨巴眼睛,扭一扭腰。
那个扭捏样让无名不禁打了个哆嗦,确定了,这株灵药是个奇葩。
“呸呸!”
唰唰~
“哎呦,疼死我了,一个破墙修这么高,妈的!!!”
他一口回绝就要离开却听到墙外有人人,看样子还是个和他一样第一次没能爬上来的家伙。药无名赶忙掩蔽物,可这里空荡荡的,唯有……那间睡着女孩的闺房。
刚刚跳进窗子,透过窗户的缝隙,就见一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在墙上趴着。
“现在做贼都这么没水平,夜行衣都不穿。”灵药枇杷站在无名头上说。
无名:“你跟去看看他干嘛!”
“哦!”
随后它回来禀报说那人躲过了守卫进了库房。
那人躲过了守卫没有人发现,若是无名不作为可能这户人家的东西就会被盗走,可师父那边......。
灵药枇杷叉着腰站在窗台上数落着无名,神奇的很,“你居然不帮忙,医者可是悬壶济世菩萨心肠的,你看到有人偷东西难道要视而不见吗?”
“我是想去的,可我师父说......。”意识到不对头之处,无名突然挺直腰杆学着它的架势说:“光说我,你怎么不去?”
枇杷愣了愣,破口惊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除了医者外无法直接接触任何人的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太笨了吧。”似乎是自己见识多教训了个初出茅庐的医者让它有些骄傲,下巴不由又昂起了一分。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了你?”无名发现这家伙和他在昆仑见过的灵药都不一样,嘴皮子烦得很。
听到无名说要抓它便立马泄了气,弯下腰跟个小人似的咧着嘴,“别介啊,我开玩笑的,哈哈,您是善良的医者大人,我区区一灵药怎么能在您面前造次,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
“停。”无名打断了变着脸谱戏法的枇杷继续拍马屁,他不想听了,准备原路翻出去,这株灵药他也不要了。
再待下去保不齐会出什么岔子,还是先走为妙。
但灵药叫住了他,因为它提的条件无名还没有答应。它挡在无名面前,没了刚才的玩笑样,非常正经的再次祈求无名。
无名本想装作什么也听不见,用手指堵着耳朵,但灵药枇杷一直跟在他身边,一次又一次重复一句话:“求大人开恩,帮帮忙吧!”
在昆仑药师都是叫他小无名,如今第一次被尊称为大人,无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灵药言之,其非弱水本药,本生于东,天遇旱灾,虽生灵智却无迁徙之能。
没有水滋养,药气四散而显出了原型,即将枯萎之际有一经商旅队路过。商队便是这处宅子派出去的,家主姓柳名大宝,膝下有一女,就是床上的女孩,年方近十五岁,名柳心。
柳心虽有十五岁,身形娇小,却有五十妇人模样,此人患有奇病,少龄老容。
柳家主常年奔波只为寻医问药,却未有结果。
返途歇息之际柳心停留饮水,嘴边滑落滴水落于枯倒灵植之上。
枇杷树如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霖,虽是一滴却也是救了它,让其生了迁徙移动的能力。
它跟着旅队就回了这弱水村,居住在柳心所在的这个院子里,一居五年未离去。
柳心体弱,易感风寒落下病根,肺气有亏每到晚上常夜不能寐,被自己的咳嗽声震醒。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它深知其中道理,一心想治好柳心病情,奈何它只是一介药中布衣平平无奇,心有余而力不足。
枇杷性平味,甘酸,有消食止渴、润肺止咳之功效。
所以只能夜晚在柳心难受时给她输送自己的药气,让她睡个好觉,但这少龄老容之症实在是毫无办法。
药无名停下了脚步,最终他还是心软了,他仰天重重呼出一口气,答应了灵药的请求。
不就是一株仙·白手吗,不信他找不到。
其实他大可以直接抓走灵药枇杷的,但他没有这样做。
天下的医者皆以捕药为生,哪里会听灵药诉求,更没可能答应它们的条件。
也就无名这个愣头青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来。
“小药在此谢过,大人真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灵药枇杷蹦到无名的手上,躬身道:“方才言语多有冒犯,望大人见谅。”说完便再没了动静。
凡被医者的手碰到的灵药都会回归药植本身的样子,就像现在无名手中拿着的那株长着一颗枇杷的小枇杷树。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治病的事答应了也就不怕再多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
他整理完衣装,快速叩响柳家大门门环,装作着急的样子对守门的人说:“我刚刚看到有人翻进了你们家,就在那个方向。”无名指的当然是库房所在的方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出了事门卫可担待不起,于是他马上禀报了家主,本在大厅忧心忡忡的柳大宝,正在为一件事发愁,因为不久后他的女儿柳心就要满十五岁了。
听到有人偷东西,他第一时间想到自己女儿的安危,立即吩咐说:“去,看看小姐怎么样了”。
管家叫上十来个武夫跟在柳大宝身后去拿贼,然后对着队伍说:“最后面那个,去看看小姐,回来跟我汇报”。
无名悄悄的跟在队伍后面,本想去凑个热闹,看看贼长的怎么样,却听见管家的话。
他看了看后面,没人了,那我是最后一个?领头的不会是叫我去吧?前面人走远,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迈着小步子,蹑手蹑脚的观察并移动。想让他去看小姐,他刚从小姐房里跑出来,这时候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于是他向大门摸去。
中途遇上弱水村村长,村长问:“不是抓贼吗,你做什么?”
“我,老爷吩咐我去看看小姐的情况。”药无名特地找了身下人衣服,脸上抹了灶灰,以让自己皮肤黑些,夜里不太好认出来,自己也就不会太显眼。
没想到还是有人注意到他并问他话。他的回答略显紧张,心里此时怕的要死,要是被拆穿他会不会被浸猪笼啊!
结果让他苦笑不得,村长没有看穿怀疑他的伪装,但他也没走成,原因是村长是个大聪明。
村长担忧说:“就怕不止只有一个贼,去看看保险些,你是新来的吧,小姐房间在那边,你多叫几个人去保护她。”
前半句让无名咯噔一下差点心梗,贼,貌似确实不止一个,问题在于救人的事情,算做贼吗?。
村长叫停两个拿着火把跑动的精装汉子,喊话道:“哎,你们两个,跟着他一起去保护小姐”。
“快去!”说完村长就走了。
无名走在前面,看到火光下左右映衬出的两个比他宽且长的影子,就像灵药枇杷说的那句“我感谢你八辈祖宗”都无法诠释他此时内心对村长的感激之情。
很快他药无名便被迫来到这个熟悉的院子,差别在于这次是从门进来的。
他敲了敲门,问道:“小姐,你可看到有贼人?老爷叫我来看看情况,保护你的安全。”药无名心里打着小算盘——只要问完就让身后两个人守在这里,我则假装回去禀报实则趁机溜走,哈哈,聪明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