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怎么样?”
听到声音,李安仁木木的讲目光从窗户挪开,看向进来的男人。
“张之冀?”
“你还记得我。”张之冀豁朗一笑,随意的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记得,我们是大学同学。”
“李安仁,在过去的4年里,我来见过你很多次。”
“是吗,我,不记得了。”
张之冀神情中带有意思懒散,他的长腿随意放着,身子往后靠,从眉骨到薄唇,整张脸都让人不可忽视。他睨着默不作声的李安仁道:
“5年前,我调任到了台城。”
李安仁眼睛放空,将视线投到外面,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手指不受控的动了一下。他将眼神收回,定定的看向张之冀。
张之冀到是没有多在意,像是闲聊似的说道:
“一年后,西村孙家的案宗被送到了我手里。看到你,我很意外。”
“一直以来,你都是我们那届里面最优秀的一个。”
闻言,李安仁麻木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道:“你说笑了,我就是个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
“孙家的案子一直没有破,省里很重视。”张之冀收起脸上的懒散。
“我帮不了你。”李安仁轻声说:“既然你来看过我很多次,那你该明白我之前的样子。现在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
“李安仁”
张之冀叫了这一声之后,很久没有再出声,而在他对面的李安仁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偶尔的眼神也透着无尽的淡漠。
许久,张之冀轻叹了一声:
“大三那年,你推掉重要的项目研究,匆匆返回了台城,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李安仁无神的眼里有了一丝波动,他抬起眼,看着张之冀,眼里有说不出的沉痛:
“我的女朋友发生了意外,死了。”
“女朋友?是陈晞吗?”
“是。”
“那后来呢?”
“后来我回到了学校,因为要照顾安安,便跟辅导员申请在校外租了个小房子。”
“安安?是陈果吗?”
“又过了两年,村里来电话说市里铺设公路,规划里正好有陈晞的老房子,我便带着安安回了台城。”
“回去之后呢?”
“回去之后……”李安仁平静的叙述着:“安安也死了。”
“他就躺在那个狭缝里,小小的一只。”
“他才7岁,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姐姐,是我没照顾好安安。”
“如果没有回去就好了。”
“如果我早点回去就好了。”
“现在就剩下我了,我该死。”
“我该死。”
……
说道最后,李安仁的情绪开始失控了起来,他不停的念叨着自己该死,嘴里反反复复的唤着陈晞、安安。当医护人员进来将他控制住的时候,他死死的看着张之冀,哑着喉咙问: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这不公平,不公平。”
张之冀任由护士将自己推出门外,听着门里面昔日的同学失控的嘶叫声,陷入了回忆。
四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卷宗,来到医院看到李安仁的时候,满是不可置信。记忆中的李安仁,永远穿着整洁的白衬衫,长相清俊,虽然家世清贫,却没有一丝能让人置喙的陋习,他清冷的像一颗雪松,但提起女友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又像是能融化冰雪的暖阳。
这样的一个人,却在心理治疗所里浑浑噩噩,疯疯癫癫。
2012年的孙家的案子里,李安仁是5个受害人里唯一的幸存者,他知道的该是远比报案者多得多。然而,自被救醒之后,李安仁便疯了,虽然大多数时候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常人。
“你说为什么凶手会将一个10岁的孩子当做第一个目标,残忍的杀害。”
两个小时后,张之冀重新进入房间。李安仁的的四肢还被固定在床上,以防他再次发狂。但是张之冀知道,此时的李安仁是清醒的。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看着天花板,在听到张之冀的问题时也没有任何反应。
沉默
就当他以为李安仁不会再开口时,李安仁的声音响起来了:
“你听过寒鸦的故事吗?”
“宙斯想要为鸟类立一个王,指定一个日期,要求众鸟全都按时出席,以便选他们之中最美丽的的为王。众鸟都跑到河里去梳洗打扮。寒鸦知道自己没一处漂亮,便来到河边,捡起众鸟脱落下的羽毛,小心翼翼的全插在自己身上,在用胶粘住。指定的日期到了,所有的鸟都一齐来到宙斯面前。宙斯看见花花绿绿的寒鸦,在众鸟之中显得格外漂亮,准备立他为王。众鸟十分气愤,纷纷从寒鸦身上拔下原本属于自己的羽毛。于是,寒鸦身上美丽的羽毛一下全没了,又变成了一只丑陋的寒鸦了。”
“张警官。”李安仁侧过头,死气沉沉的看着张之冀,继续说道:
“有些人,烂到骨子里了,不管她用什么去掩饰,都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