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托死亡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小镇,探长在查看了情况后,当即宣布诺贝托是因为吸食过度而死亡,然后瞬间结案,而诺贝托的尸体也被镇上的法医带走。
对于突然有人死亡这种事,镇子上的居民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有一些瘾君子还在好奇诺贝托死前注射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也仅限于好奇,没打算尝试,毕竟他们只是想寻求刺激,而不是去找死,况且他们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诺贝托死后他们之后的货从哪里来才对。
不过我可没有办法像镇子上的其他人一样以平淡的目光看待这件事,不光是因为斯科姆说的那句话,更多的,是我在见到诺贝托的尸体时感受到的那股彻骨的寒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对这些事情司空见惯的我这次却是感到格外的不祥。
这样的情绪导致我彻夜未眠,精神不振,于是,本来应该在今天上班的我果断选择翘班,也不在意新老板会不会因此炒我的鱿鱼,就算是真的被开除了,只需要等到这个新老板被干掉,下一位老板上任时再去应聘就好了。
打定主意的我在床上翻了个身,试图让自己睡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也许是过了半天——天气阴沉地让我分不清外面是中午还是下午,还有着蒙蒙的细雨滴落。
我扶着有些疼痛的头,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即使我很想继续睡觉,但是肚子传来的饥饿感不允许我这样做。
拖着还沉浸在睡意中的身体,我打开了卧室的门,来到客厅。
由于是阴雨天,阳光照射不进来,客厅显得很暗,但我还是能隐约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道人影——正是斯科姆。
虽然我很好奇他怎么没有在他的卧室继续搞出些奇怪的动静,但是我也没问,只是径直向着厨房走去。
“午餐在桌子上。”
出乎意料的,斯科姆先开口道。
我下意识地看向了桌子,上面果然摆着面包和培根,还有一杯牛奶,只不过已经凉了。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坐在桌子边吃了起来。
“已经中午了?”我问道。
“正午刚过一刻钟。”斯科姆又道:“你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不去上班?”
“有没有我都一个样。”
斯科姆不置可否。
“你在看报纸?”
我注意到了斯科姆手中的报纸和手边的咖啡,也不禁纳闷这人是怎么在光线这么昏暗的情况下看清楚报纸上的字的。
“嗯,在看昨天发生的事情。”
我的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诺贝托死前的模样,再次感到一阵恶寒,没有搭话,继续吃着面包。
“你和那个人很熟?”见我没有说话,斯科姆又问道。
“还好吧,不过他的生活费一直是我给的。”
“是被威胁了吗?”
“废话。”
话一说出口,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倒不是因为我被斯科姆问得没耐心了,而是我忽然意识到斯科姆今天的话怎么那么多。要知道,在这之前我们同居得这么长的时间里基本都没有过任何的交流,反而今天斯科姆不停地向我搭话。
斯科姆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错愕,开口道:“之前我一直忙于自己的事情,现在闲下来了,自然要和我的室友多多交流。”
得,感情我还是他的交流工具呗。
不过斯科姆的解释也确实让我很容易接受,相比于这个,我更好奇他一直在忙什么,但我估计他肯定不会告诉我,也就没问出口。
就在我刚刚吃完午餐,准备收拾桌子的时候,门铃突然响起。
我本想让斯科姆帮忙开门,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沙发,而他的卧室也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无奈之下,我只能自己去开门,也顾不上桌面的凌乱了。
我本以为是新老板派人来找我或者是房东又要说房子的哪里出了问题,正想着如何应付他们的时候才发现,来人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是镇上的警探文森佐·雷恩和法医古德温·纽曼。
对于这两人为什么回来我是一头雾水,但没办法,也只能先将他们请进来,然后收拾了一下沙发和椅子,让他们坐下,送上了两杯咖啡。
古德温很自然地坐了下来,但是文森佐却缓缓在屋内踱步,视线扫过屋子里的每个角落,试图想看出点什么来,直到我把咖啡递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才也坐了下来。
等到我也坐下之后,文森佐开口道:“我们这次拜访是想问楚斯先生你几个问题。”
“嗯。”
我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表现得十分紧张,想让自己自然一些,但是文森佐如鹰一般的目光让我发怵。
“有关诺贝托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呢?”文森佐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虽然早有预料,但我还是感到困惑,文森佐警探在昨天不就当场宣布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吗?怎么今天还来找我调查这件事?
强忍着询问原因的冲动,我将自己与诺贝托接触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他,文森佐只是静静听着,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我的脸上,寻找着蛛丝马迹。
古德温则是表现得有些不耐烦,显然是觉得文森佐对我的询问太过于浪费时间。
我也纳了闷,文森佐身为警探想要调查什么来到我这里很合理,可是古德温一个法医也跟着是什么意思?
在我将自己所记着的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文森佐之后,文森佐微微沉吟。
“楚斯先生,你可了解过诺贝托手中的货都是来自于哪里吗?”
我顿感无语,我又不是瘾君子中的一员,我怎么知道。
“可能……可能是有谁给他的吧?”我不确定的道。
眼见文森佐没反应,我又试探性地道:
“诺贝托的事情,有什么意外吗?”
出乎意料的,文森佐没有沉默。
“意外倒是谈不上,他的死因的确是注射了那管液体,只不过在我后来的调查中发现,那管液体并不是诺贝托从旧渠道得到的,而是专门有人给他的。”
“那也有可能是他找到了新渠道。”
“确实有这个可能……”文森佐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依然表现出沉思的模样,显然他正是对此有所怀疑。
可是就算是有人专门给诺贝托那管液体又能怎么样,说到底他还是因为吸食过量而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既然文森佐对此有疑虑,那就让他调查好了。
文森佐在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便不再多留,起身离去。
虽然文森佐走了,但是古德温却是留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极其伪善的笑容。
别看这古德温长得文质彬彬,但其实镇子里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人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每天都在利用法医的职务干着倒卖人体器官的勾当,甚至连人的血液都在他的交易范围内。本来法医是解剖死人的,但是在他手里,却是把活人解剖至死。
如今看到他的这般笑容,我不由得感到心底里阵阵发寒,仿佛自己置身于他的冰冷的手术台上,马上就要被他解剖一样。
我强忍着内心的惶恐,道:“古德温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古德温笑道:“没事,楚斯先生,只是想聊聊天而已。”
“刚才文森佐探长不是已经……”
“不,我想说的和他问的并不一样。”
古德温看了一眼文森佐离去的方向,确认他已经出去了之后,刻意压低了声音。
“楚斯先生,你可知道诺贝托注射的那管液体价值有多高吗?”
我故意装作感兴趣的样子,令古德温继续说了下去。
“我将诺贝托全身的血液抽了出来,然后进行了化验,最后发现他的血液现在变成了一种全新的剧毒,不出意外的话,致死率是百分之百,而且只要感染就会立刻死亡!”
我不禁愕然,并不是因为古德温告诉我的这个消息,而是古德温所说的将诺贝托全身的血液都抽了出来。
果然是个变态。
但是古德温并没有在意我的复杂的目光,而是目光火热地继续道:
“依照我的判断,应该是诺贝托手中的那管液体和人体内的血液结合才形成了这种毒,更有趣的是,原本的液体并没有毒性,除非和人体内的血液结合。”
“所以呢?”我有些不解,他告诉我这些是想干什么。
“对于这类东西,我想很多人都会愿意花大价钱采购的,毕竟这种毒是全新的,用来杀人再合适不过了。如果能大量制造的话,就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话说到这里,我也是明白,原来古德温也是认为这种液体的出现可能和我有关,然后想让我和他合作,制作这种剧毒。
很可惜,我不仅没有和他这种变态来往的想法,也没有任何这种液体的来路。
“抱歉了,古德温先生,可是我实在没有那种液体的门路。”
古德温先是一愣,然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最后似乎是看出我并没有撒谎。
但是古德温也没有丧气,反而是笑道:“既然楚斯先生没有的话,那就请多多留心一下,到时候真的有利益的话,也会适当给楚斯先生你分一点的。”
我不置可否。
说完之后,古德温也是起身告辞,脸上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送走他之后,我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啊。”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我转过头去,发现斯科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卧室走了出来。
这家伙是鬼吗,走路连声音都没有。
话说也是奇怪,文森佐探长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叫他出来,按道理来讲这种事不是应该每个人都问一下吗?
我也没有多想,只当是文森佐忘记了。
“这钱我可不想赚,而且我也没渠道。像古德温这种家伙还是少和他接触比较好,刚才那些话,我敢肯定他对遇见的每个人都会那样说,真的打算去分一杯羹的人才是傻子。”
我收拾着给文森佐还有古德温泡的咖啡,古德温的那杯喝完了,但是文森佐的一口没动。
我盯着文森佐的那一杯咖啡陷入了沉思,就这么倒了的话也太可惜了,毕竟咖啡挺贵的,但是万一文森佐确实抿过一口的话……
在挣扎了片刻后,些许的洁癖占据了上分,我摇了摇头,还是将咖啡倒掉了。
“意思是古德温也不是什么好人?”
“比起诺贝托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洗完杯子之后,我发现斯科姆有些出神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怎么了?”
“这个古德温,要死了。”
我先是一愣,不由得想起斯科姆昨天看到诺贝托时说的话,心里也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最终还是被我强压了下去。这个斯科姆,真当他是预言家啊!
在家里待了一天,倍感无聊,我最终决定明天还是去上班,于是早早地休息了。反而之前一直在自己卧室的斯科姆今天就这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天,直到我睡觉的时候还在那里,我也懒得管他。
第二天,带着充沛的精力,我泡了一杯咖啡,拿起今天的早报,打算喝完就去上班。外面的天空依旧阴蒙蒙的,不见阳光。
咖啡由于倒得太满,拿起来的时候洒了一些到地上,但是我并没有在意,因为我的目光已经彻底被早报的头条所吸引,心里只感到无尽的寒冷。
古德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