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亚齐旺高兴地回来,告知老掌柜陈诚已同意,大公子可以在茶庄当一个留食留宿的小工学徒,每月工钱一百文钱。石卡问﹕「在大明京师干活,工钱一般是多少?」
亚齐旺明白将军的意思,是怕有人欺负大公子。他回答说﹕「我茶庄是大商号,工钱算是较高。成年人的小工是每月六百至八百文钱,熟手的是八百至一千文钱。我是买手,工钱是最高的了,有二両五钱白银,即是二千五百文钱。大公子只是一个小孩,什么也不懂,老掌柜同情他,留食留宿当学徒,还肯给他一百文钱,这真算是不错了。其他人家把少年送来求当学徒,不但是三年没有工钱,还要送来礼物。」石卡听后也放心一点。
石卡将军万分感激,他摸一摸大公子的头,嘱咐他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可以懒惰,要懂礼貌,多学多做,不要怕辛苦,不要怕困难,多请教他人,更要听从亚齐旺的说话。大公子可能要留在这里一年半载,等待国家平静后,他便立刻来天朝京师,向天朝大皇帝请求放归保定国。
说罢,石卡将军留下亚齐旺五十两银子,作为应急之用,然后请亚齐旺同往「礼部主客清吏司」之下的「西南外蕃主事衙署」,向那位态度非常怠慢,咀脸极之尖酸刻薄的七品衙承大人,呈报有关质子住处的监督安排。
衙承大人冷冷地查询了一番有关保定国的现况和驻留质子的原因,他眼望窗外,用食指沾上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百」两个字,石卡将军伸出右手打出五根手指,衙承再沾茶写「八十」两个字。
经过一番哑谜研究,衙承大人收下石卡将军的七十両银票之后,马上来个「四川变脸」大戏法,施施然地动笔办公,把事情记录在案册内,他还悉心地指导亚齐旺,要如何孝敬每月来巡查监督的八品官吏或是衙差。大家有讲有笑,还讨论了一些大西南诸小国的政经情况,气氛融洽。
俩人走出衙署,亚齐旺跟石卡将军说﹕「石卡兄,这里是大明国京师,主事衙承大人说明了规矩,日后我等也是好办事。现今世道,官吏有三等,他收下银子来办事,算是好个官吏了,是上等;次等的是,收了钱不办事的大有人在;最为下等无良的是收了钱之后还要加害于你。」
石卡将军说﹕「乡弟,这些大明国官场的作风,我大概是明白的,今天真是见识了。往后的日子,就要劳烦你了。」
亚齐旺马上回应说﹕「石卡兄你言重了,这是我国的大事,我也是保定国羯胡人呢。」两人抱拥拍拍对方的背,互相告别。
黄昏时份,亚齐旺领着大公子去见茶仓的曾管工,曾管工说﹕「这么年少,留在这里可以做什么呢?只是添我麻烦。」
亚齐旺说﹕「小曾,帮个忙,吃饭喝酒是我的,帮我关照一下这个大公....,不不不,是拉昂托斯,不不不,你们不懂羯语,你就叫他,叫他小牛弟弟吧。」他把几瓶酒塞给小曾。
小曾拿着酒瓶说﹕「好吧,你亚齐旺是老掌柜最看重的当红卖手,小牛弟弟就交给我,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他的。」
亚齐旺连忙说﹕「拜托,拜托。」
小曾领着大公子,来到茶仓角落一间弃置的破旧小柴房,内里有一张非常简陋的木板床。他说﹕「小牛弟弟,你就住在这里,明早我会叫工人带你去干活,这里有些被铺、水碗、火石和油灯。你自己打扫一下吧,千万要小心走火,不要乱跑,茅厕就在对面,我要回家吃飯去。」
房间内堆满杂物和柴薪,大公子收拾一下,把包袱内的几件破衣服,折迭放好。他坐在柴堆上,手按着正在击鼓的肚子,眼角滴泪。
忽然间,有个小女孩在门边探头入来,她看着大公子说﹕「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坐在这里,这里是我的玩室。」
大公子很艰难地用汉语回答﹕「鹅是来档烧工的。」
小女孩睁大一双凤目,问﹕「你说的是什么话?我都听不懂。你是不是说你是来当小工?」大公子用力点头。
一个活泼调皮的小女孩,向前跳一大步,站了进来。她头扎两个丫角髻,身穿粉红色的织花绢面棉衣裤,看似十岁八岁。
她到处视察大公子的物品,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说﹕「你全身都破烂,你是从哪里来的?」
大公子回答﹕「鹅从保的司马来滴,衣苦跌地坡了。」
小女孩问﹕「保的是什么地方?你叫什么名字?你几岁?」
大公子答不上嘴,唯有用手势表示十二,说﹕「鹅士,拉昂托斯。」
小女孩搔着头皮说﹕「什么拉人作死?我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