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多久,秦王突发奇想,派人去和楚怀王商量,说那个商於之地,我可以给你,但是,你需要拿黔中之地来换。
楚怀王一听商於之地,登时又愤怒又屈辱,他对使者大叫道,回去和你家秦王说,不用交换,只要把张仪送来,我就把黔中之地白送给他。
一般情况下,秦王以地换地,楚王或者换,或者不换,这事就算了。
但是,当时的情况特殊,楚国刚打了两个大败仗,割了两座城才求来秦国的停战。秦王这时候提出换地,在楚怀王看来,本就不安好心。若是同意,秦国极有可能再次背约,难免会遭到再一次的羞辱;若是不同意,秦军刀箭出鞘,杀气腾腾,就在那里等着呢!
楚怀王又气又急,无奈之下,只好说,不用换,只要得到张仪,白给黔中之地的气话。
楚怀王虽然恨极张仪,但张仪的一条命,总也比不上600里土地。他的想法是,对于秦王来讲,张仪刚为秦国立下大功,还没有封赏,秦王怎么也不好意思再把张仪送到自己的刀下吧!那么,这事就算过去了。
至于秦王,本意是因为刚收了汉中之地,自然是想把相邻的黔中之地也收归囊中,以求得利益最大化。再说商於之地,原本也是答应给楚国的。秦王张仪两人耍赖,硬生生食言而肥,说起来也有点小不好意思,所以才提出了以地换地的建议。不料,楚怀王居然说出宁得张仪、白给黔中的话,把这皮球给踢回来了。这就棘手了。
对于秦王来说,若能以张仪一人换取黔中之地,当然是划算的买卖。只是张仪刚刚立了大功,还没有来得及封赏,就此把人家出卖了,硬生生把这事做出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秦王半真半假,拍案大怒,对楚王使者道:张仪乃我大秦相国,劳苦功高。楚王就是把楚国分一半给我,也休想得到张仪!
但是,张仪独得秦王重用,秦国高官贵族早就心怀不满,此刻有此良机,怎么能错过!何况以一人换600里土地,这个诱惑又实在太大。于是,秦廷中许多大臣纷纷出来表态,说相比大秦的利益,个人算个啥!若有需求,自己皆愿意只身入楚。为国捐躯,这是做臣子的莫大荣耀。大家极力请求秦王派张仪入楚。
张仪多么聪明的人啊,一听楚王这条件,心中一凉,知道麻烦来了。自己欺辱楚王,到了他的手里,哪里还能有个好。但是,若不去,不单单是这满朝大臣们群起而攻,只怕秦王心中也会不悦,自己在秦国的政治生命可以说就完结了。
转念之间,张仪对秦王道:“大王,我愿意出使楚国。”
秦王道:“楚王恨先生入骨,先生去了,凶多吉少!我怎能忍心!”
张仪微笑道:“无妨。这次出使,我毕竟是大秦相国,有大王在后面给我撑腰,楚王不敢把我怎么样。如果万一不幸,那么用我一人,能为秦国换来600里土地,我非常乐意,而且也感到很荣耀。”
秦王见张仪如此,心中感动,原本还存着的、用一人换回六百里土地,一点都不吃亏的念头,荡然无存。此刻,秦王真心担忧起张仪的安全,他断然道:“不行,黔中之地,过些日子,我自会派大军征讨。交换什么的,就此作罢!”
张仪听秦王此言,心中一暖,他扫了一眼众人,见大家面上隐隐有失落的神色,忽地激起了心底的傲气。他上前几步,大声道:“大王,不过就是去郢都一行,有何难哉!便是龙潭虎穴,在我看来,也不过闲庭信步而已。大王放心,我就走一遭,自有办法,定会安然无恙。”
秦王见张仪说得十分笃定,也生起三分好奇,迟疑道:“先生有何良策,说来听听!”
张仪回首看看殿上群臣,微微一笑,走到秦王身边,弯腰凑到秦王耳边,窃窃私语道:“第一,大王下令镇守汉中的魏章将军,命令秦军严阵以待,保持进攻的姿态,对楚国形成威压。第二,我需要多带些金银玉帛、贵重礼物,去楚国打点一个人。”
秦王点头,轻声道:“这两件事,全听先生。只是,我还是不放心,你去了楚国,到底有什么办法,需要打点哪个人,说出来,也好让我放心一些。”
张仪道:“楚国有两人,深得楚王宠信,对楚王的影响力非常大。一是王后郑袖,一是大臣靳尚。
“说起王后郑袖,我先给大王八卦一下。郑袖美丽聪明,一直独自得宠于楚王,手段很是厉害。楚王有次得了个美人,非常喜欢,就有点冷落郑袖的意思。郑袖不动声色,故意与美人拉交情,好得像姐妹一样。
“有一天,郑袖装作无意间对美人说,大王很讨厌别人的鼻息冲到自己脸上,你一定要注意这一点。美人信以为真,和楚王在一起时,常常拿手帕捂住鼻子。
“楚王很奇怪,就和郑袖谈起这件事,问这是何故?郑袖说,我听别人说,她嫌大王身上臭呢。楚王听了,自然大怒,立刻下令把美人的鼻子给割了。”
秦王听到这里,瞠目结舌,叹道:“此女如此心机,楚王岂能不受蒙蔽!”
张仪接着道:“是啊。但郑袖再有心机,也只能在后宫肆意妄为,对朝廷中的事情,还是需要有人帮助。靳尚就是郑袖在朝中的盟友,两人内外相通,互相援助,一直以来,在楚国的权势地位稳如磐石。我与靳尚私交不错,这次需要打点的就是他。只要走通他的门路,他一定有办法保证我的安全。加上我大秦军队雄踞汉中,虎视郢都,我料定楚王不敢把我怎么样!”
秦王听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同意了张仪出使楚国,去见见楚王。同时,他下令增兵汉中,诏令魏章,严阵以待,保持一级戒备,目的就是确保张仪的安全;至于金银玉帛,秦王开放自己的私人宝库,任由张仪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