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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不得志

七十列传 墨九9 2351 2024-07-07 22:27

  苏秦在家歇息了几天,就动身去洛阳城求见周王。

  周朝自从周幽王死于犬戎之乱,周平王将国都由镐京迁往洛阳以来,就走上了下坡路,至今已有近五百年。

  如今列国林立,诸侯称王,周王室已经名存实亡,处境非常尴尬,王室能做主的地盘,只有洛阳附近一二百里的范围。

  苏秦家在洛阳的最东边,距离王宫有五六十里地。清晨起来,他仔细梳洗打扮了一番,登车便向王宫驶去,没有多久,来到了宫门前。

  苏秦走向前去,与宫门前的侍卫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是鬼谷子的学生,洛阳人,想求见周王,有强国富兵之策献上,请侍卫前去通报一声。

  鬼谷子在当时名气很大,民间都认为他是仙人,他有几位学生,闯出了非常大的名头,因此,“鬼谷门下”就是块明晃晃的金字招牌。侍卫听说是鬼谷子的学生,也不敢怠慢,亲自进去通报。

  当今周显王当家,他早就已经接受现实,重整周室的念头想也不敢想,能维护好洛阳这点地盘,已经很是庆幸。

  周显王听说鬼谷子的学生苏秦来见,欲献强国良策,先就不感兴趣,但苏秦好歹是鬼谷子的学生,就这么拒绝也很不好意思,迟疑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礼节性地见见苏秦。

  苏秦见到周显王,大为兴奋,等待周显王询问他关于如何富国强兵,重振王室之策略。不料,周显玩只是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就让人请苏秦先在国宾馆住下,说改天再向先生请教。

  周显王如此,手底下的官员,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谁也不愿意在周王面前提一句苏秦。就这么把苏秦晾在宾馆里,没人搭理。

  苏秦满腔热望,可怜兮兮地在宾馆里等再一次的会面。就这么着过了几天,有位官员实在看不过去,悄悄地对苏秦把情况说了。苏秦恍然大悟,打道回府。

  回家后,苏秦这次不顾母亲妻子的阻拦,执意把能卖的家产都卖掉,筹了三百万金。他买来贵重的狐裘大衣,购置了华美的车子,购买了车夫仆人,带着这三百万金,气气派派地周游列国去了。

  苏秦心想:当今天下,秦国经商鞅变法,国势为七国之首,可望统一天下。要去就去最好的地方,为秦王献上兼并之策,想必会得到重用。若献此策,需对列国形势了解越清楚越好。我当先周游列国,观察掌握各国地理人文、经济社会情况,最后再去秦国。

  计议已定,苏秦从齐国开始,游历楚、韩、魏、赵、燕等国,熟知列国人文地理、世俗民情、国政得失等等。这番游历,就是数年的时间。最后,他终于来到了秦国。

  此时,秦孝公已经去世,继位的秦惠文王,刚刚杀了商鞅,心神不宁,对列国来的游说之士,看着都不怎么顺眼。闻听鬼谷子的弟子苏秦求见,勉强见了面,问苏秦,先生不远万里,有什么要教诲我的吗?

  苏秦从天下大势讲起,凸显秦国的各项优势,称秦已经具备一统天下的条件,最后说我现在有周密的兼并策略想献给大王。

  秦惠文王本来就是看在鬼谷子的面子上召见苏秦的,对苏秦讲的这些根本听不到心里。等苏秦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说先生讲的都对,只不过,我的羽翼未丰,暂时还不想如您所说的,展翅高翔。您远来也累了,先下去歇歇吧!

  苏秦回到宾馆,还不死心,认真写了一篇大文章,从以前的圣王如何攻伐天下写起,直到自己拟定的秦并天下的策略,林林总总写了几万字,又花钱托人献给秦惠文王。秦王看了,不置可否。

  苏秦无奈,又去求见秦相公孙衍。公孙衍心想,若把你推荐给秦王,那我怎么办?当然哼哼哈哈就把苏秦打发了。

  现在的苏秦处境可惨了,因为他从家里带的三百万金所剩无几,黑狐裘早已破旧不堪,车马仆人均疲惫破旧。

  苏秦原本的打算,是觉得自己这一肚皮的才学,绝对能说动秦王,获取重用,根本就没考虑钱花完怎么办的事。现在坐吃空山,连饭钱都快没了,眼见在秦国是住不下去了。

  苏秦被逼无奈,只好变卖仆从、狐裘和车马等,多少得了点钱。自己扛着随身的物品,栖栖遑遑地返回洛阳。

  经过几十天的跋涉,苏秦满面尘色,衣衫褴褛,饥肠辘辘地回到家中。原想着终于到家,虽不指望受欢迎,但热汤总能喝两口。不料,刚进门,母亲看到他这个样子,马上破口大骂,说不让你这样,你不听,现在好了,几百万都糟蹋了,还有脸回来!真是个败家子!

  苏秦满腔的喜悦被一盆冰水劈头浇来,登时哑口无言,自己默默地放下行李,推开自家的门,看到妻子正在坐在纺织机上纺线,听到他进门,头也不抬,正眼也不看。苏秦呆立片刻,黯然退出。

  他好多天没有吃过饱饭了,不觉来到厨房,恰好嫂嫂在,就请嫂嫂给煮点吃的。嫂嫂冷冷地说,家里没柴,没法生火。

  苏秦面红耳赤,低头回到自己房间,泪如雨下,长叹一声,道:“唉,人做事失败,没钱了。母亲不当我是儿子,妻子不把我当丈夫,嫂嫂不把我当小叔子。但这也不怪他们,这是人之常情。要怪,都怪我的错!”

  他抹了把眼泪,整理自己的行李,除了一些日用品,基本上都是竹简。他低着头,一卷一卷拿起来看,边看边落泪,道:“这些书,我熟稔在心,竟然不得其用,读书有什么用啊。我辜负了师傅的厚望。”

  忽然,苏秦拿起的一卷竹简,上面写着“阴符”二字。他蓦然想起师傅临别之时的话,“若是游说失败了,可以好好看看这篇《阴符》,自然会有心得。”

  犹如一缕阳光破开重重迷雾,照在苏秦的心头。他将这卷《阴符》持在手中。站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心中默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大方向错了,无论再有才干,无论多努力,终究还是要憋屈死啊!以前,我不懂这个道理,就敢去游说诸侯,实在令人羞愧。待我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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