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道:“相国,你说,人生在世,怎么样才算是没有虚度呢?”
年轻的齐王问出这样的问题,大大超乎孟尝君所料。他沉吟道:“这个啊……要看是谁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标准。国君有国君的标准,大臣有大臣的标准。”
齐王道:“国君的标准是什么?”
孟尝君道:“国君的标准是,能够富国强兵,民众拥护,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齐王听了,想了想,又道:“大臣的标准呢?”
孟尝君道:“大臣的标准,当然是忠于国君,为国君分忧,辅佐国君,称霸天下。”
齐王道:“君臣有这样相互成就的吗?”
孟尝君就道:“有!”
齐王道:“请相国详细谈谈。”
孟尝君道:“三百多年前,姜齐国君齐桓公,和他的大臣管仲。齐桓公抛弃旧怨,信任重用管仲。齐国政事,管仲一言可决。管仲任用贤才,推行德政,发展经济,练兵强军,没有几年,齐国国强民富。于是,齐国才有力量,尊王攘夷,存亡续绝,九合诸侯,一匡天下。齐桓公成为当时事实上的天下主宰,号称春秋五霸之首。他的人生没有虚度;管仲忠君之心,辅佐之功,一以贯之,号称古今第一贤相,他的人生也没有虚度。”
这些事情,齐王在书中也都看过。今日听孟尝君娓娓道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轻拍几案,道:“相国可愿成为我的管仲?”
孟尝君一听此言,离席拜伏,道:“王上,田文才疏学浅,治国理政,不敢与管仲相提并论;但是,田文一片忠君之心,却比管仲不遑多让。”
齐王听了,非常高兴,他起身扶起孟尝君,哈哈大笑道:“你我君臣同心,重现齐国霸业之荣光。不虚度这有限之人生!”
齐王这番话,孟尝君听了,也甚感动,他大声道:“君上,田文愿意辅佐君上,成就一番大业。也不虚度这有限之人生。”
齐王与孟尝君君臣二人,相视而笑,心头都涌起一种异样的情感。
片刻之后,齐王道:“相国,你看现在天下形势,有何观感?”
孟尝君道:“当今天下,大大小小的诸侯,还有几十个。但是,真正有力量和潜力的,不过就是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国而已。这其中,燕国前些年被我大齐给灭了,现在虽然复国,已不足为虑。楚国,在垂沙之战中大败于我军之后,其国内大乱,也没有与我们对抗的资本。魏、韩与我们是同盟。赵国,外困于胡人,内有中山国为心腹之患,也不足虑。唯有秦国,经过商鞅变法,发展迅猛,可以与我大齐对抗。若是把秦国打残,这个天下,就唯君上马首是瞻了。”
齐王听了孟尝君的话,很是高兴,就道:“你的意思是,只有秦国是我们的对手。只要击败秦国,天下诸侯就得以齐国为首了?”
孟尝君道:“君上,对!。”
齐王有点疑惑,道:“秦国这些年势头很猛,虽然我不惧怕,但要说能将其灭掉,也有点过分吧?”
孟尝君道:“并不过分。”
齐王皱眉道:“秦国强大,不知如何入手。”
孟尝君道:“君上,此刻正是绝佳的灭秦机会。”
“什么?灭秦?”
“对。灭秦。君上,我这次在秦国做了几个月的相国。秦国的大小事情,在我眼中,如观掌纹。如今伐秦,正是绝妙的机会。”
齐王心动,道:“秦国内情如何?”
孟尝君道:“第一,秦军虽强,但是他内部问题很多,所以他的力量被分散开了。前段时间,蜀候公子辉叛乱,秦王派遣大将司马错,率十万兵前往蜀地,平定蜀乱。蜀地据咸阳路途遥远难行,数年内,司马错回不来;第二,秦王好大喜功,准备出兵武关,讨伐楚国;第三,秦王继位不久,没有自己的势力。执掌秦国大权的,是宣太后和穰侯等外戚势力,与秦王势力暗中形成对抗;第四,秦国相国樗里疾最近病逝,秦王身边无人可用。”
齐王沉吟道:“秦国现在好像并没有讨伐楚国!”
孟尝君笑道:“他马上就会出兵了。”
齐王皱眉道:“虽然如此,但我齐军越过韩魏去打秦国,假若韩魏有异心,我齐军就危险了。
孟尝君道:“韩魏会与我们联合出兵的。不会出现攻打我军的情形。”
齐王道:“函谷关易守难攻,自从秦军夺走崤函之地,修筑函谷关,以阻挡山东六国开始,直到现在,还没有被攻破的先例。如果我们的大军被阻挡在函谷关下,时日拖延久了,恐怕不妙。”
孟尝君道:“大王不必担忧此事。函谷关虽然难攻,但也不是打不下来。这次,我从函谷关过,对函谷关的情况也摸清楚了。我有办法。”
齐王大喜,道:“相国既然这样笃定,那就由相国谋划伐秦大事吧。你看联军统帅由谁担任?”
孟尝君道:“这番打秦国,一般人恐不能担此大任。必须要将军田章出马才行。”
“好。田章是我大齐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统帅大军,定然是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