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不到鬼气。”姑娘抿唇又用力点了点头。
老天要是有眼,劈死我算了。
现在连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了。
我面色复杂地看着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诚恳。
我是鬼这事都板上钉钉了,尸体早凉透了,现在冒出来跟我说,不,你是活的。
我能信吗?!
“小姑娘家家的,撒谎不好。”我面无表情地推开杵在眼前的脸。决心再找找别的出口。
姑娘跺了下脚,绕着我转了一圈,又疑惑地凑上来仔细嗅了嗅:“可是我真的闻不到你身上有鬼气啊。”
“这崖,我都跳了两次了。”我伸手指了指崖底,比了个二。
虽然每次都在原地踏步就是了,我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姑娘探身看了看:“这要飘好久呢吧……”
“何止,就没飘下去过。”我悠悠开口,“我要是活人,早摔成稀泥了。”
姑娘惆怅地捋起耳边碎发,遗憾道:“可你身上怎么一点鬼气都没有……”
我连实物都能碰,没有鬼气算个毛。徐檀木家那么多檀木料子,粘上味道给挡了也说不准。
“可能我就是一只没有鬼气的鬼。”我一脸严肃与认真。
她委屈着一张小脸蹲下身子作蘑菇状,手有一下没一下抠着草皮的样子还真有点像我。
半晌抬头,满脸的纠结:“那我也帮你,你能帮我找他吗?”
我哭笑不得,绕了半天又回到找人这事上来了。
“你总该知道他长什么样吧?”光凭一件已经属于鬼的衬衫找人,海底捞针都比这有希望。
“他长得很好看,黑黑的头发,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说起衬衫的主人,姑娘满脸都是兴奋。
“头发后面用一根金丝带束了起来?”
这描述,我第一反应就是徐忆河,一想到徐忆河跟这小姑娘在一起,一股子恶寒顿时升腾起来,同时还有一丝莫名的激动。
“金丝带?他是短头发,特别好看,很俊朗……”
这姑娘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就像嘴里含了块糖,甜味都散了出来。
短头发,看来不是徐忆河,有点遗憾。
情人眼里的西施可信度高不高另当别论,谁还没有一双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了。
“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啊,好像没有,特别完美算不算,完美到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认真地眨巴着眼睛。
我摸了摸鼻子:“我尽量找找。”
开玩笑,这尽量能有尽头吗!
她却像是得到了极大的保证,嘴角满足地向上扬起:“那你呢,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不用了。”随口的承诺搪塞一下小姑娘就罢了还跟人家索要报酬就过分了。
“不行,都说好了的。”她固执地盯着我。
被那样一双漂亮迷人的眼睛注视着,本身就是一场诱惑。
我微微吐了一口气,站在悬崖边沿向下张望。
她也蹭了过来,跟着一起向下张望。
“你在看什么啊?”
我侧头看过去。
风抚了她的碎发,轻轻扫过她白皙干净的面颊,在朦胧月色下笼着淡光。
“能不能告诉我山下面是什么情况?”我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她拽了拽歪得不像样的领带,又抚了抚有些皱的衬衫,笔直站在悬崖边深吸一口气歪头一脸坚定地看向我:“你等着。”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她突然的一本正经,她就已经冲下了悬崖。
然后像一片叶子慢慢向下飘去。
突然就有点不忍直视,我极力憋住笑:“你在干嘛?”
她保持着一脸的坚定,朝我竖起三根手指:“保证完成任务。”
我哭笑不得:“我没让你下去啊,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行,快回来吧。”
“可我啥也不知道啊。”她苦恼地皱了皱秀气的眉,又很快舒展开来,一脸期盼:“飘下去再飘上来要好久呢,你记得帮我找他,然后再回来找我,我要还他衣服的……”
她飘得越来越远,风挡住了她的声音,那条领带舞了两下跟着她一起消失在了云雾里。
“腰腰?”我试探着开口,只有风声给了回应。
徐忆河出现的时候,我还在悬崖边张望。
“徒费力气的蠢事可以省省了。”
我阴着脸往后看去。
他单手插兜半扬着下巴,睥睨天下的姿态真让人不爽。
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完美,可不就活脱脱一个徐忆河吗?况且同样是衬衫,只不过徐忆河不打领带。
也许头发是后来长了就给束了起来,最后一条领带刚好给了人姑娘,而且徐忆河也在这山上住着。
天时地利人和啊,我越想越觉得合理,试探着开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
徐忆河眯起眼睛的尖锐视线刺得我差点说不下去话。
莫非是心虚?
“然后你给人家送温暖?”我隐晦地提示道,牢牢盯着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他面无表情的回道:“钱寡妇?我以前确实替人送过一些老山香给她。”
“你打过领带吗?”我换了个问法,一脸的一本正经。
“不打,麻烦。”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这条路断了。
我继续望着悬崖,思考还要等多少天。
“厨子。”半晌,徐忆河突兀地开口。
搁这杵半天就为了喊我一声厨子?还能不能好好做人了?
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喊我啥?”
徐忆河一愣,改口道:“打杂的,到点做饭了。”
突然感觉,小糊这个名字还挺亲切的。
我差点咬碎一口牙:“你不是起了个名吗!而且,我才不回去做饭,爱谁去谁去。”
“回来做饭,”他顿了顿,又说道,“一条龙服务还有些希望。”
没什么别的,就是想唾他一脸。
“做饭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离不开这里。”左右也离不开,先回去搞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好。”他答应得也太随意了。
我狐疑地跟了上去,徐三碗为了吃饭终于开始吐露蛛丝马迹了?
一路沉默地走下来,我终于忍不住了。
“能不能再告诉我……”
“不能。”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出声否决掉。
“一顿饭换一个问题。”我打着商量。
“你刚刚说的是做饭可以,我之前说的是回来做饭,潜台词已经默认为从此做饭。”他连个眼神都没施舍。
“我随时都可以撂挑子走人!”我放着狠话。
他嗤笑一声:“没有我,你能离开?”
“你给我下了什么咒?”
“咒?你只是刚好是我引回来的生魂而已。”
我刚准备问具体情况,零碎先生远远迎了上来:“糊小兄弟,你没事吧,先生回来发现忘了你立马就回头找了。”
我看向一条腿已经迈进门的徐忆河:“是到了饭点发现忘了我吧。”
零碎先生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
“过来。”徐忆河平静地抛下两个字,走向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