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未竟的结局】观众
“我是不是最差劲的编剧?”江敏盛眼睛不敢看劳尔,“你说,观众一定很讨厌我吧?”
“可能吧……按我的想法,对于观众来说,没有结局只不过是多一个遗憾而已,接下来,还会有新的好剧出现。这个世界能写剧本的那么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没想到此时此刻您竟然关心这个……”劳尔摇着葵扇,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真是刻薄。”江敏盛自嘲地笑了笑。
“你不会是想,最后通过这种方式让大家记住你和你的作品吧?”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江敏盛的语气带着悲壮,“如果死亡才能成就伟大,那也太讽刺了。”
劳尔笑了笑,喝完剩下的啤酒,对江敏盛说:“老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了,不用绞尽脑汁编故事,还是挺畅快的。”江敏盛强打起精神,“怪不得有的作家,把生平那点事写完就没东西了。很多人都说我故事不太吸引人,他们不曾想到,我连自己的生平也是这样平淡。”
“作为死神,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您不是个天才,也没有成功的运气,不过那部剧真的编写得很好。作为观众之一,我不会讨厌你。”
“谢谢。”江敏盛眼里噙着泪光,温柔透过眼镜折射出来。
“要真想谢谢我,趁着还没清除记忆,把大概的结局写下来,弥补一下我的遗憾如何?”
江敏盛被逗笑了,抹了抹眼睛,说道:“我是觉得,还是给您留点遗憾比较好,不过就是遗憾而已……”
“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自己麻溜点坐到对面圆台的凳子上吧!”
“劳尔先生,接下来还有什么流程呢?”
“清除完记忆后,你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会有执生死神带你前去往生场,找到下辈子的投胎位,你就安心等待往生就行了。”
“真的有下辈子这回事……那会有因果报应吗?”江敏盛拿起那顶像摩托车头盔一样的东西,就像在闲话家常一样聊天。
“天机不可泄露……你就尽情发挥想象力去走自己的往生路吧!”劳尔待江敏盛坐好,郑重地按下按钮,清除了他五十三年的人生。
缇娜从劳尔手中接过江敏盛,带着他来到往生场。一路上,江敏盛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就像一个初次来到游乐园的小孩,充满了好奇。根据他的意愿,缇娜带着他走进了夏门。谁知道一进去就遇到一片荆棘丛。
“您打算怎么办?”这声软糯的问话,并没有缓和周围艰难的氛围。
“飞过去,或者游过去。”
“那您试试吧!”缇娜鼓励道。
江敏盛一鼓作气,直奔前方跑去,正面和荆棘丛硬碰硬。毫无意外,他没有飞起来或者游过去,而是结结实实地被扎了几下。在一阵疼痛过后,他已经来到了荆棘丛的中心。
“您感觉怎么样?”
“还,还好。”江敏盛有点失望,突然发现眼前的一根荆条有点奇怪。他轻轻一拉,身体便一跃而起。
“我真的飞起来啦!”听着耳旁呼呼而过的风声,江敏盛感到很兴奋,朝缇娜手舞足蹈地比划。缇娜咧开了嘴,却显得更严肃了。
“您喜欢花朵还是果实?”缇娜不知什么时候也和江敏盛一起并肩而飞,就在江敏盛脱口而出“花朵”的那个瞬间,他便重重地摔到一片花田中。
“我可不喜欢这样。”江敏盛按了按腰,不高兴地说道。
“您选一个吧!”江敏盛这才发现,缇娜手上拿着两样工具,一个是指南针,一个是锄头。
“指南针吧!”江敏盛接过指南针,却发现里面的指针在旋转。他四处张望,发现这是一个找不到出口的花田。
“我们接下来要往哪里走?”
“前方吧。”江敏盛大胆往前方走,周围的花朵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缇娜紧跟其后,一边划着平板问问题,一边和江敏盛拐过几个弯。然而,不管江敏盛怎么走,他都走不出这片花田。
“难不成还有机关?”江敏盛有点摸不着头脑。
“您看这些花,多漂亮啊!”缇娜并没有回答江敏盛的疑惑。
江敏盛盯着花田里的花,又悄悄瞄了几眼缇娜,心中猜想缇娜的意思是不是要自己摘花。可是,从缇娜那张扑克脸上,他又看不出任何鼓励的表情。他思索再三,鼓起勇气,摘下旁边一朵小花,然而奇迹并没有出现。花田没有消失,他也没有飞起来。
“原来您还有这种爱好。”缇娜看着摘花的江敏盛,这样评价道。“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好,好的。”江敏盛有点不好意思,扔下了刚摘的花。
走着走着,雨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而且越来越密集,专门往江敏盛一个人头上浇。
“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缇娜提议道。
江敏盛四处张望,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万般无奈下,他只好靠边蹲下,尽量缩得和花丛一般高。雨点还在敲打着江敏盛,他把头尽量低下,眼镜却沾上了雨水溅起的泥点。
恍恍惚惚中,江敏盛看到了那朵被自己抛下的小花。他小心翼翼地捧起花,仔细地研究起来。下一个瞬间,他就被吸进了花蕊中央,来到了一片柔软的地方。江敏盛觉得有趣,便壮起胆子往后靠,重重地睡在柔软的地上。
“您现在觉得如何?”缇娜在一旁提问。
“很舒服。”江敏盛惬意地回答。
“您的投胎位就在正上方的空中,进去就能重获新生了。”
江敏盛这才发现,自己的上方有一个开口。他站起身,竟然够得到开口的边缘。
“如果有下辈子,你想做什么?”缇娜突然叫住抓住开口边缘的江敏盛。
“一个最挑剔的观众。”江敏盛头也不回地钻进开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