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而出的颜生花面目狰狞,她每次呼吸,都伴随着口鼻与喉咙的破口处涌出的鲜血,而此时她的身下,是十六层的高楼。
她有些艰难地扭过头,看着被她长长尾巴裹挟的,已经逐渐失去意识的颜朝生,不由得将自己的尾巴缠绕地更紧,而她的尾巴尖继续伸长,仿佛是一根绳子一样,甩了出去,试图去勾住不知道是往下落第几层的阳台。
然而,她的尾巴刚一勾住阳台的边框,却发现根本支撑不住她与颜朝生两个人自由落体的势能,她的尾巴尖仿佛壁虎尾巴一样,直接被扯断,而更糟糕的是,自己与颜朝生下坠的方向被这尾巴用力一勾,在半空改变,折向了另一边,那没有阳台与任何附着物的大楼外立面。
伴随着身体的不断坠落,与水泥地面越来越近,颜生花竖瞳通红,她猛地伸出双手,指甲如同猫一样猛地伸长,锋利的指甲变成了锐利的猫爪,在空中一个翻身,喉咙中卷夹着一口浓血,喷涌出一个单调凄惨的音节:“喵!!!”毫不犹豫,双爪直接挠在身后的楼墙上。
几乎是瞬间,她的十根指甲在接触大楼外立面的时候,便折断了三梗,锐利地好似刀片的指甲直接掀开,只给她留下了血淋淋光秃秃的手指,但是她的手指依旧好似没有感觉到痛一样,在大楼的墙上好似猫一样不断挠着。
“啊!!!啊啊啊啊!!!”她嘶吼着,双爪四肢在大楼外墙使劲抓着,直到她的十指在墙上留下十道长长的血痕,直到她十根手指的指甲全部折断,甚至连十根指头都磨短了一截,她终于是慢慢在墙上减缓了下落的速度,坚固的墙面被她的十指磨出十道浅坑,使得她勉强能够挂在墙上。
颜生花已经被血染红的竖瞳向下一撇,看见被她尾巴缠着的颜朝生没有事之后,稳了稳精神,用力朝旁边一跃,血肉模糊的双手抓住了旁边不知道是几楼的阳台边,然后小心地一层层往下坠去,终于,在爬了三四层的阳台之后,她终于是带着颜朝生轻轻落地。
颜朝生除了脖子上的伤口外,身上没有一丝伤痕,而颜生花身上,无一处不是伤。
她把颜朝生放在地上,也无力地躺了下来,颤抖伸出已经在墙上被磨短的手指,在怀中仔细摸索着,掏出了一部完好的手机,试图操作,然而试了几次,她那被血污沾满的双手连屏幕都点不开。
而她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她的意识已经达到了极限,身体的力气仿佛逐渐干涸的河床,再难复生,视觉也模糊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要死了。
“朝……生……”
她放弃了打电话,认命似的呢喃着。
直到,她听到了一个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她走来,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她的脑袋边蹲了下来,一个低沉的,好似魔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想救她吗?”
“嗯。”她从喉咙中逼出一个音节,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
“那你得死。”对方说道。
“嗯,”她没有犹豫地马上答应,只是声音很轻,轻地几乎只有她能听到。
“很好。你们两个真令人感动。那么,让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
青帝。”
……
“叶鸣蝉。”叶鸣蝉自我介绍道。
“褚夏。”褚夏回了一句。
“嗯哼。”叶鸣蝉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褚夏沉默了片刻,才试探性问道:“人格分裂?”
“嗯哼。”叶鸣蝉再次发出了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回答。
“……好老套的设定。”褚夏小声自言自语着,“我写小说都不爱用这种人设,太土了。”
“……我踏马听得见。”叶鸣蝉短了一截的舌头让她的话语有些模糊,但是依旧能听出愤怒的语气,倒是和爱丽丝有些像。
“不好意思。”褚夏赶忙道歉。
接着两个人就是莫名地沉默下来,一个看着天花板,一个看着对方。
最终,还是叶鸣蝉受不了褚夏审视的目光,忍不住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你就不继续问点什么?”
“叶惊鹊可能会回答,你会吗?”褚夏反问。
“不会。”叶鸣蝉冷笑一声,“叶惊鹊可能会被你骗,我不会。你们救我们,不过是想要从我们身上榨取剩余的价值罢了。故意把我和叶幼安分开,也不过是为了分开审问,重复提问,判断我们两个的回答有没有相差的地方,一旦我们把所有的情报告诉你们,没有了剩余价值,不也还是死?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入侵者们视对方都如仇寇一般吧?”
“哦,你说的对。”褚夏点点头附和道,“所以你不会回答我的问题,那我问什么问题又有什么意义?”接着便又沉默了下来。
叶鸣蝉脸沉了下来,她有些搞不清楚褚夏的目的了,看着好整以暇坐着的褚夏,冷冷道:“那么,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滚出去吧。”
听到叶鸣蝉的话,褚夏没有离开的动作,反而是坐在椅子上将上身前倾,靠叶鸣蝉更近了。
叶鸣蝉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刚想说什么脏话,就听见褚夏轻轻开口道:“火气不要这么大,叶惊鹊就不这样。”
“你现在不杀了我,一旦等我恢复好,我一定会想办法杀死你们。”叶鸣蝉恶狠狠放着狠话,但是因为舌头短了一截,话说快了就有点大舌头,含糊不清,听起来反而不仅没有什么凶狠感,还有股意外的萌感。
盯着满眼阴冷,似乎谁也不相信,即便浑身伤依旧浑身带刺的叶鸣蝉,褚夏冷不丁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叶鸣蝉吐出一口气。
“为什么你会觉得,你们的‘价值’对我来说很重要呢?”褚夏歪了歪脑袋,“未免,太高估了自己的价值了吧?”
“……”叶鸣蝉张了张嘴,有些错愕的样子。
“你不会觉得,我和爱丽丝费劲千辛万苦,不顺手把你们补刀,而是把你们藏好,拖回来,就是为了你们的几颗糖,以及你们的所谓情报吧?”褚夏叹口气:“人要有自知之明,救助你们的收益,是完全覆盖不了救助你们的风险的——你很会算账,懂得计算你们的剩余价值,那么这一笔账也应该算得明白吧?”
“那你为了什么?”叶鸣蝉冷笑一声:“别告诉我,你就是想做好人好事?还是看上了叶惊鹊,想上她?”
“做好事还需要为什么吗?”褚夏无奈微笑,“我与叶惊鹊认识也有几年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吧?如果你硬要找一个理由的话……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正常的社会教育我,我见到自己的朋友在我面前受了重伤,我把她救助回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叶鸣蝉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褚夏看。
褚夏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继续说道:“而且,当时我和爱丽丝吃下糖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你们不也是放了我们一马吗?那么我可以问问,你们当时没有对我们下死手的理由是什么吗?”
“……”叶鸣蝉依旧没有说话,她的重瞳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过了那么几秒,叶鸣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错愕的表情,随即脱口而出:“不行…..我还没……他……”接着就在下一个眨眼的瞬间,右眼的重瞳隐去,恢复了正常的瞳孔。
“欢迎回来。”褚夏微笑,“叶惊鹊?”
“对不起……”叶惊鹊小声道歉:“我的妹妹有些任性,给您添麻烦了,褚夏老师。”
“没事。”褚夏呼出口气,“那么现在,我能不能问几个问题。”
“可以的。”叶惊鹊微微点头。
“你迷晕我们,删除我们的记忆,真的是因为你不想我们发现你是创造者,还是因为……四楼的那个死者,是你们杀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