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祸?”褚夏反问,“和模仿有什么区别?”接着忍不住说道:“所以到头来凶手的范围还是越推理推大了?这不和没推理一样么。”
“嫁祸不一定是嫁祸给其他已经犯过案的凶手,而模仿,指的是模仿犯,他们可能是因为崇拜,兴趣,或者受到了启发,才模仿其他凶案的杀人手法。当然,嫁祸与模仿的判断也可能会重叠,比如说,本案的凶手其实是为了嫁祸给另一个案件的凶手,所以才模仿他的作案手法——侦探界有个比较经典的案型是,顺风车杀人案,指凶手通过模仿犯罪手法,在另一件连环杀人案中插入了自己的案件,或者是把另一起普通的杀人案与自己犯下的案件串联起来,转变成连环杀人案,就好像搭上了顺风车一样,让自己的案件与其他的连环杀人案一同并案,模仿嫁祸脱罪一气呵成。”爱丽丝无视了褚夏的吐槽解释着,最后问道:“所以这起案件让你想到了哪一起类似的连环杀人案?”
“七八年前,望舒市特大连环杀人案件——一个很出名的还未破获的凶案。”褚夏说道:“两年时间,五起随机杀人案,五个受害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共同点只是同样的遍体鳞伤,仿佛凶手对他们有刻骨的仇恨,在杀死他们之前故意疯狂发泄。然后就是同样的被挖去了左眼。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相同点,凶手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至少明面上是这么说的,所以这起案件一直以来都没有破获,而凶手在这五起案件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这可能就是你之前说过的,世界上最难破的案件,随机无差别杀人案了。”
“哈!”爱丽丝听了之后冷笑一声,直截了当地说道:“即便只听你这几句话,我也能断定那可不是什么随机无差别杀人案,抓不到凶手,只能是办案者无能罢了。凶手做了那么多的多余动作,留下了那么多的线索,敢说没有线索?虽然我没看过那个杀人案的卷宗,但是我猜都能猜到,受害的五个人,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个交叉点,一个能够将他们辐射其中的发散点——这才是他们遇害的根本原因。那五个人不可能没有任何的交集,只不过是无能的办案者发现不了罢了。”
“那么这起案件,有可能与八年前望舒市的连环杀人案有关吗?”褚夏似乎有点头疼。
“有没有可能,那就看这个案件的死者到底是谁,与八年前的案件之间的关系,以及她是不是只丢失了一只左眼了。”爱丽丝按下了手中手机的快门,啧了一声:“有趣,没想到这个案件比我想象的有趣多了。”
“尸体估计在法医那边。”褚夏叹口气,“这里有没有什么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没有,估计都被当成证物收起来了。”爱丽丝耸耸肩,接着她突然动了动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猛地一转身,一把拉住褚夏就往屋外跑:“电梯动了。”
爱丽丝拉着褚夏直接躲进了消防通道,而几乎就在同时,电梯发出了叮的一声,几个沉默的警事走出来,估计是来复查现场的。
“没破坏现场吧?”褚夏小声问道。
“相信我的专业能力好吧?”爱丽丝不耐烦地回到,扯着褚夏从消防通道直接来到了下一层才按了电梯。
在电梯里,爱丽丝打开手机聚精会神地一张张翻着她刚刚拍摄的现场照片,而褚夏沉默了一会才询问道:“难道我们下一步要去偷尸体吗?”
“小区里先问问,说不定有认识死者的。查了半天案,死的是不是叶惊鹊都不知道……但是尸体还是要想办法看的,看不到的话,至少得拿到尸检报告。”爱丽丝头也不抬地说道。
“其实……”褚夏想了想,犹豫地说道:“我觉得死者可能并不是叶惊鹊。”
“嗯?你又发现了什么?”爱丽丝挑眉,但是依旧没有抬头。
“味道。”褚夏说道。
爱丽丝微微一愣,露出嫌恶的表情,淡淡吐出两个字:“变态。”
“我认真的。”褚夏略微提高了音量,“知道为什么我在屋子里发了好一会呆么——我在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之下,闻到了一点奇怪的味道,我当时是一直在想,那是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爱丽丝表情更加嫌恶了,“除了血液的腥臭味,就是人死去之后失禁的味道了。”
“洗衣粉的味道。”褚夏说道,“应该是没有漂洗干净的衣服上残留的味道。”
“……这你特么分得清?”爱丽丝终于是抬起头看着褚夏了。
“分不清。”褚夏摇头:“所以我只是隐隐约约感觉有这一点味道而已——阳台方向比较明显一点。”
“所以?”爱丽丝反问。
“和昨天叶惊鹊身上衣服洗衣粉的味道,有点不一样。”褚夏认真道。
“……果然是变态。”爱丽丝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
“真的!”褚夏赶忙解释道:“我在案件现场里闻到的似乎是松木的味道,但是叶惊鹊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柑橘味,这两种味道差别还是比较大的,即便案发现场的味道非常淡,但是我觉得还是有不同的……”
“叮!”电梯到达一楼,电梯门打开。
“……更何况叶惊鹊身上的味道我闻到过好几次,都是柑橘味,我不可能……闻……错……”褚夏说着说着就愣住了。
而眼神逐渐变得讽刺,马上就要开口把褚夏臭骂一顿的爱丽丝也愣住了,包括电梯门口正要进来的人,也愣住了。
“……叶惊鹊?”褚夏有些惊讶。
“你怎么没死啊?”爱丽丝的语气似乎有些遗憾。
而电梯门外,赫然是叶惊鹊的脸,她更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捂住嘴,结结巴巴道:“褚夏老师,爱卡,你们怎么在这……褚夏老师你刚说什么,我身上的味道?”
“……”褚夏捂住脸,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爱丽丝已经熟练地握住了叶惊鹊的两只手臂,摸了摸,然后突然伸出头埋进叶惊鹊的胸间,将她吓了一跳,想要抽手而走,然而她的双手被爱丽丝紧紧抓住动弹不得。只见爱丽丝猛吸了一口气,才重新扭起头对褚夏郑重道:“她还热着,还活着,而且……她身上真的跟你说的一样,是柑橘味的耶!”
叶惊鹊还死不死的,褚夏已经不在乎了,现在轮到他自己想死了。
“你们,你们,爱卡,你干什么啊……”叶惊鹊有些惊慌,使劲挣脱了爱丽丝的双手,猛地后退一步,强自镇定地扶了扶眼镜,打量着满脸尴尬面如白纸的褚夏,以及一脸扫兴懒懒散散的爱丽丝。
“咳咳……”最终还是褚夏这半个社交恐惧症打破了尴尬,“叶编,你手机怎么不接?”
“我出门晨跑手机忘带了。对了,我请假了几天,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不是很紧急的话,等我上班再联系我。”叶惊鹊听话地解释着,然后才小声继续问道:“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啊,你们怎么在这里呢?”
“哦,我是看早上的新闻,说你住的这个小区发生了命案,有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女性被杀了,然后打你电话又打不通,就不太放心,想着来找你看看。”褚夏摸了摸鼻子。
“没错,就是这样!”爱丽丝在身边大声附和着。
“哦,哦哦哦,谢谢谢谢,我没事。我也听说了,昨晚这里四层的一个女孩子遇害了。”叶惊鹊连忙点头,“我正好住在这里的十六层,还是感觉有点害怕的……你们……上来坐坐?喝杯茶?”叶惊鹊客气了一下。
“不……”褚夏刚要开口拒绝,突然被爱丽丝打断。
“那就不客气了!”爱丽丝突然露出热情的笑容,再次上前一把拉住叶惊鹊,将她拽进电梯里,一把搂住:“我们一路赶过来,正好口渴了……对吧,表哥?”
看着明显只是礼貌性地客气一下,满脸尴尬的叶惊鹊,和一直挤眉弄眼的爱丽丝,褚夏也只好尴尬地点点头:“对。”
“额,呵呵,好,好的,不过我家里平常没什么客人,只有花茶。”叶惊鹊扶了扶眼镜。
“惊鹊姐,你也是独居吗?”爱丽丝自来熟地问道。
“对。”叶惊鹊点点头。
“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就是打扰你太不好意思了,哈哈哈。”爱丽丝说着,然而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任何不好意思的意思。
“没事没事,正好我在家里也有点无聊。”叶惊鹊连忙摆手。
“叶编你的家人呢?”褚夏突然问道。
“他们都在老家啊。”叶惊鹊很自然地解释道。
“哦?惊鹊姐不是离火市本地人啊?那你老家在哪里?”爱丽丝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就在离火市隔壁的银竹市。”叶惊鹊认真回答着爱丽丝的问题,然后似乎是为了佐证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了身份证,上面确实清清楚楚写着银竹市的地址。
褚夏看了爱丽丝一眼。
而爱丽丝也刚好看了褚夏一眼。
两人无言。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