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鹊重复道：“有什么意义？”她抬起头的时候，右眼已经变成了重瞳，叶惊鹊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下线，叶鸣蝉顶号上来了，“你追问这些往事，除了剥开叶惊鹊的伤口以外，对解决我们的问题有什么意义？”

　　“爱丽丝。”褚夏也轻声唤了一声爱丽丝的名字。

　　没有回答叶鸣蝉的反问，也没有理会褚夏的阻止，爱丽丝继续看着叶幼安说道：“我当时就注意到，你说的这一句话，是有歧义的。你的原话是：‘我是在女儿的手里死掉的。’，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你是被你女儿杀死的；也可以理解为，你确实是在你女儿真实的手中，慢慢死去的。

　　而当我去搜索你的名字，找到那一则新闻的时候，我觉得你的意思是后一种。虽然身为入侵者的你，不记得你的原型是怎么死的，但是你依旧记得，你是在你女儿的怀里，慢慢步入死亡的——二十年前，只有八九岁的叶惊鹊孤独地抱着出车祸的你整整一夜，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因为这是写日记的叶惊鹊，最为深刻，也是最为惨痛的记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对吧？”

　　叶鸣蝉的脸上出现了仿佛是死人的惨白表情，她死死盯着爱丽丝，目光似乎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她的喉咙动了两下，用沙哑的声音认真说道：“爱丽丝，我以后一定会杀了你。”

　　“因为剧烈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叶惊鹊生成了叶鸣蝉这个人格以保护她自己，她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剥离出来，全部赋予了叶鸣蝉这个人格，而叶鸣蝉，这个承载着叶惊鹊所有悲痛，所有负面情绪的人格，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复仇——对吧？”爱丽丝终于是看向了叶鸣蝉。

　　“你的意思是，当年失去母亲的叶编分裂出第二个人格叶惊鹊，在长大之后，为了给母亲复仇，而杀了......五个毫无关联的路人？这说不通吧。”褚夏突然插嘴道，“当年那个刑满释放的司机呢？如果叶鸣蝉要复仇，应该找他才对，而不是随机杀人吧？”

　　“也许，并不是随机杀人呢？”爱丽丝回褚夏道，“你说错了一点，不是五个毫无关系的路人，而是四个表面上毫无关系的路人——因为第三起连环杀人案的死者，吴某某，在连环杀人案出现的那一年，刚刚刑满释放，而他的名字，出生年月与判刑日期和年头，与造成叶惊鹊母亲死亡的司机，一模一样。

　　在二十年前撞死叶惊鹊母亲的司机，同时也是八年前望舒市连环杀人案的第三个死者。”爱丽丝的话音落下，场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虽然隐隐有从爱丽丝的话中猜到真相，但是褚夏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震惊中“......这是藏木于林的杀人手法？为了掩盖自己真正的谋杀目标与谋杀的目的，刻意扩大谋杀的范围，将原本是复仇的杀人案，扩大为随机杀人的连环杀人案，把自己真正要谋杀的目标，藏在毫无关联的几个普通受害者之中，从而误导警方的判断？

　　警方急于寻找连环杀人案几个受害者之间的联系，反而查得越多，越没有头绪，受害者们的特征越多，就越没有特征。凶手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鱼如玉和鱼不言没想到一下子听到了这么一个劲爆的新闻，面面相觑。鱼不言倒是用有些惺惺相惜的目光看了叶鸣蝉一眼，而鱼如玉也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有意义吗？”叶鸣蝉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爱丽丝的推断，而是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重复着之前的话：“我是不是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这对我们目前的处境有什么意义吗？”

　　“因为我想知道原因。”爱丽丝用手指在桌子上画了个圈：“假如你是八年前望舒市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而前几天那个杀死创造者的杀手另有其人的话，那么杀死创造者的凶手，模仿那起连环杀人案进行杀人的原因是什么？莫名其妙地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案件，卷入与莫名其妙的组织的战斗......

　　虽然他们追杀过来被我杀掉算他们倒霉，我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而且我们也算是主动与你们接触，主动参与进你们的破烂事的......但是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就必须让我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而不是糊里糊涂跟着你们到处逃跑。

　　就算是下一秒就死掉，也得让我在死之前知道真相。

　　不要忘了，我是一个侦探，不要低估一个侦探对于真相的执着。

　　说难听点，你的伤口，你的过去，你的悲痛，关我屁事，道德绑架我没有用，我没有同理心，我没有善意，我没有道德，我只想知道我要知道的事情。”爱丽丝的目光坚定。

　　盯着爱丽丝理智到无情的双眸，叶鸣蝉的情绪反而逐渐平复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说道：“是的，望舒市的那个连环杀人案，是我做的。与叶惊鹊没有任何关系，我是我，她是她，我和她记忆不通，思维不同，精神状态也不同，除了共用一个身体，我和她就是两个人。”

　　叶鸣蝉是否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褚夏和在旁边听了爱丽丝推断半天的鱼不言和鱼如玉心中都有数，但是听到她亲口承认，还是感觉到一股说不清的意味弥漫上心头。

　　叶鸣蝉复仇有错吗？有，她为了复仇，除了肇事司机以外，还杀了另外四个普通人。那么撞到叶惊鹊母亲逃跑，导致一个八九岁的受伤小女孩，抱着自己母亲整整一夜没有得到救治，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死在自己的怀里的司机有错吗？有。该死吗？从法律上看，或许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是从受害者的角度来看，情绪化的同态复仇与血亲复仇才是人之常情。人类本来就是情绪化的动物。

　　“而杀死四楼那个创造者的凶手，他原本的目标，是我。他是来杀我的。”叶鸣蝉继续说道。

　　“那个凶手，也与望舒市的连环杀人案有关？”爱丽丝瞬间联想到了什么，“他知道你是望舒市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所以想要以相同的作案手法杀死你——这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