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平原上佣兵团支起了篝火。
不久前的突击战让老大受了些伤，虽然不严重，不过还是被姚姐拉到了医疗马车上。此时处理完的她正坐在马车旁的箱子上休息，顺便看着佣兵团为善后忙碌。
战斗的结果下来了，二把手把报告数据的册子拿给老大。
“多亏那家伙，这一仗打的可以说是一帆风顺。”
“......”
老大接过册子，不语。
二把手继续道，“根据情报上看，这支军队在帝国那边战败前有五千人左右，而今天在沃尔卡里遇到的，经过清点只有三百人二十五人，其中被我们干掉五十九人，剩下的俘虏里有一百七十八人都是伤患，可见当时这支军队输得有多惨。
我方只有十八个倒霉蛋受了伤，既没死人也没怎样。
枪支弹药也缴获不少，这次赚大发了。”二把手虽然语气依旧沉浊，不过语调挺高兴。
老大想了想，“把该烧的烧了，剩下的买给奴隶贩子。”
“不灭口？要是帝国找上来了可没好下场。”
“买到王国那边去。”
“成，白送的钱不要白不要。”二把手顿了顿，
“今天你也见识到那家伙的厉害了。”
老大将册子甩到一旁的木箱上，抬起眼皮看着眼前高壮的男人，
“怎么？你打她主意？”
二把手看到老大微怒的表情，收住了声。
“至少可以大致确认那家伙不是帝国的人了。”
老大挑了挑眉，“怎么说？”
“......那家伙是天生的战士，这力量可以为佣兵团所用。”
“你是想让我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
下一秒，银灰色的匕首闪着寒光削掉了拉夫鲁的一小撮胡子，抵在这个高壮男人的脖子上。他甚至没能看清匕首如何出鞘的。
“......老大，要是早些年我早还手了，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
“我也不喜欢这样对着你，不是吗？拉夫鲁。”
在拉夫鲁还没开口前，老大又补了一句“我倒是不介意在这里和你再打一架，反正快回村了，死不了。”
拉夫鲁豪爽的大笑了出来，平举双手作投降状，“好吧，斗不过你。”
老大收回了匕首，“所以，怎么判断出她不属于帝国的？关于那孩子你知道些什么？”
“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
二把手收住了笑，这位在沃尔卡土生土长，在这片大地上摸爬滚打了五十几年的汉子开始讲述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故事。
“以前，就是帝国的那些混蛋们开始搅混水的那几年，为了对付火药这些武器，那些丧心病狂的山贼把奴隶抓来当炮灰。”
“......”
“我遇到过那样的队伍，用数量惊人的炮灰来冲击我们的阵型，敌人则跟在后面轻松瓦解疲惫的我们。这很奏效，当时那一战后我身边没剩几个活人。但炮灰全是一次性用品，到现在我都记得那些炮灰全是皮包骨头的模样。”
“......”
“炮灰被那些人渣当成狗来对待，有时候比狗还不如。大多数炮灰对自己已经失去了认知，被那些人渣‘驯化’成了听话的肉盾。现在佣兵团里的那狗耳朵的家伙和我见过的炮灰简直一模一样。”
“......”
“这些年各路佣兵团多了，山贼没那么猖狂了，养得起炮灰的山贼团也几乎不怎么露头。”
“就是这么回事。”
“......”
老大沉默了。
“那家伙已经被驯化成听话的狗了，现在到了我们手上......接下来就看我们怎么对待这份力量了。”
“......”
“当然我们肯定不会像那些山贼一样对待她。她的力量在佣兵团能得到最大限度利用，并且她也能获得很好的生活条件。双赢不是吗？”
“放屁！”
老大暴起狠狠给了二把手一拳。
二把手没有躲避硬生生吃下了这一击。
“所以，老大你为什么不利用起来？”
“听着，没有人天生就该被其他人使唤。
我不会把一个连自己在干什么都没有理解到的家伙往战场上送。
你可以认为她是被饲养过的狗，你可以觉得她适合去战斗，你的想法我管不着。但我，利达·迪恩斯特，这个佣兵团的老大，不允许佣兵团的任何人利用任何借口，去把无辜的人投入到这*沃尔卡粗口*的战斗中，无论是为了活命还糊口，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底线！”
老大愤怒的说罢，没有放下拳头。
二把手愣了愣，想起了什么一般，沉默了一会。
“看来我们在这片土地上挣扎的够久的了，久到我都快忘了你是个怎样的家伙。我也差点忘了半兽人究竟是种什么生物……”
老大放下拳头，接着又冷不丁不轻不重给了他一拳，“混蛋，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老大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二把手释怀着叹了口气，“就看那家伙怎么选择了。”
“我可不希望那孩子做出那样的选择，现在不会希望，以后也不会。”
――――――
二把手安排事情去了，老大闲着也是闲着，起身准备去看看佣兵们善后的怎么样。
平原上，木栅栏一部分已经被拆除了，多出来的木材作为燃料，一些佣兵围着火堆或烤火或准备晚饭。
另一些人则在打扫战场。
敌方挖的战壕填了一部分，剩下的部分被用来堆死人。
看着佣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将尸体扔进战壕，接着浇上些油，用作助燃。
烧过以后再填上土，过个几年草长出来，再也没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之所以这样处理，是因为这样能避免尸体引来大型食肉动物，毕竟这里离村子很近。虽然已经快入冬了，但是也要避免传出瘟疫。而且要是帝国的人想报仇也很难找到什么痕迹。
还有一点，这是这个佣兵团里不言的准则。
我们屠杀生命，我们埋葬生命。因为我们对生命保留着最基本的尊重。
工作量对佣兵团来说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
在这番忙碌的景象旁，乔芳叫住了闲逛巡视（监工）的老大。
“老大，刚才在马车边你和拉夫叔的对话，我不小心听见了……”
老大也没惊讶，想来那个时候乔芳正在给伤员上药，人就在马车上的。
“……听了那个家伙的事，有什么想法？”
“……”
乔芳嘴唇发颤，开口却发不出声。
深吸一口气，乔芳缓缓道，
“……我很庆幸能遇见那孩子……也许这片大地有太多不幸，但至少我们能让她的不幸结束。”
“我们会照顾好她的，对吗，老大？”
老大下意识轻呼了一口气，自信的笑道，
“对。我们会照顾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