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血渍,从地板到天花板,将客厅染成了一座红箱。
受害者的骨架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没有留下一丝的皮肉残留。打磨过一般光滑的头骨,被无首的骨架抱在怀中,倚靠在暗红色的沙发上...
亚楠警方目前的处境很尴尬。
迫于某些因素,此案即将开庭,然而除了夏桀,没有其他嫌犯,况且只有口供,不足以成为给夏桀定罪的依据。
即使夏桀认罪,甚至表现出近乎荒唐的配合,警方能做的也只是先将夏桀关入精神病院。
毕竟到目前为止,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夏桀极度危险。
碎尸案的调查,进展依然缓慢,不论是作案手法,还是犯罪现场的血腥程度,都是前所未见,没有一点经验可循。
同时,这个案件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警方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中,丁点的大意都有可能导致舆论的爆炸。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这里,或来自于死者的家属,或来自于社会,警方不得不如履薄冰。
鉴于夏桀几个月前,在精神病院中展现出的越狱能力,不能将他关在就近的看守所,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风险太大。
按照精神病院院长的说法,那里根本关不住他,夏桀必须受到特殊监禁。
太阳将升起,朱红的云片,被阳光透穿,撕裂,揉成了一团。
法院旁,平日里还算热闹的办公楼,今天的气氛格外压抑。
楼内楼外,能听到的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全副武装的警员将这里守卫的像座森严的堡垒。
一辆救护车停在了这栋办公楼门口,几个持枪警察迅速聚集到救护车后。
后车门打开,下来了一辆推床,夏桀被直挺挺地绑在上面。
白色的皮制拘束衣,款式很新颖,黑色的约束带,死死咬住了他的四肢。
夏桀的嘴里本还有一个口球,是院长的特别关照,但镂空的口球内总是流出口水,淌的到处都是,工作人员每次摆弄都会弄得湿塌塌,所以干脆去掉了。
毕竟从工作人员的角度讲,它确实没什么必要,在大多数时候,夏桀并不吵闹。
车后跟着下来了几个男护士,救护车前门打开,一同前来的还有精神病院的院长。
在警员的看护下,推床被推向办公楼的入口,只是还没走多远便停下,簇拥中的推床上传来了夏桀的声音。
“林琳。”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金属的摩擦声,可能是因为漫长的车程中没喝过水。
“什么事?”
站在救护车旁不远的院长,正和警队的人进行着交接,听到夏桀的呼喊后,走到了夏桀左侧。
“谢谢。”
林琳愣了一下,面色古怪的望着他。
“你想说什么?”
夏桀尽量扭过头看着林琳的眼睛,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于此刻被紧缚在推床上的他来说,并不容易。
“在这个世界里,如果还能有什么事可以让我感到恐惧的,那便是无趣了。”
林琳秀眉微蹙。
“你知道之后你大概率还会被关回精神病院里吧。”
“是吗?”
夏桀的嘴角抬起,似乎是在笑。
“但愿吧。”
推床两侧又陆续围过来几个警察,陪同着男护士,继续将夏桀推向大楼。
负责交接的警官已经离去,救护车旁,本要准备离开这儿的林琳依旧皱着眉头,盯着大楼的入口。
夏桀说过精神病院能留住他,只是因为他不想走。
这一点,林琳作为病院的院长,她相信。
夏桀第一次的逃狱,跑去医院内部食堂吃了顿饭的那次,随意的像是去自家的花园逛了一圈,就让她的前任离了职。
她上任后立即加强了安全等级,将夏桀特殊监禁,外界便再没人听过夏桀逃跑的消息。
不少人都认为是她的前任玩忽职守,才给了夏桀可趁之机。
但事实上,只有她自己知道,绝不仅是这样。
他之后又好几次离开过监舍,但都没有太远,所以她可以把消息压下去。
夏桀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消失在监控死角,但每隔一段时间又会重新出现,偶尔换个地方,比如在自己安了摄像头的办公室里,那儿的摄像头可以直接连到林琳的手机。
林琳觉得他是故意的。
夏桀似乎特别喜欢看到别人气急败坏的模样。
林琳抬头,看了看面前高大的办公楼。
“希望他不要又搞出事...”
………………………………
自早上八点,夏桀的行踪暴露以来,不断有媒体试图进入楼内采访。
警局表示想到了会有这种情况,毕竟当初想进入罪犯精神病院的就不在少数。
但警察还是低估了夏桀一案的影响力,特别是在今天,似乎全城的媒体都想挤进来瞅夏桀一眼。
楼外已经站满了记者,以及不少好奇的围观群众,警察不得不在各个入口处加派人手,用以疏散人群。
林忆显然打过招呼,从警员的手中取回证件,便准备进入楼内。
有眼尖的记者认出了林忆,从林忆出现开始就不断有闪光灯忽闪向他。
只是现在的林忆没心情理会这些人,无视了人群中传来的几声惊呼,在警卫的带领下,径直走入了楼内。
大厅里迎面走来一位警员,对林忆进行登记,搜身检查后,由另一个警员带领着林忆上去。
电梯停在三楼打开,面前是一段狭长的走廊,在向两个值班人员打过招呼后,终于,林忆进入了囚禁夏桀的房间。
这是位于大楼三层中央的某个巨大的白色房间,没有窗户,空荡的室内也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座黑色的铁笼,放置在房间中央,像个巨大的鸟笼子,笼内有张小床,还有一个被纸屏风围住一半的马桶。
看到林忆走近,夏桀从小床上坐起,走向林忆。
他的右脚被一根黑色的铁链栓住,锁链的那一端是笼子中央的小床,应该是和床上的某根钢管连在了一起。
随着夏桀的走近,粗重的铁链被拖在了地上,摩擦着地板,发出了格拉格拉的响声。
夏桀就这样笔直地站在了林忆眼前,他还穿着被医院送进来时那身连体的拘束服,只是黑色的约束带松垮的挂在他的身上,背后用于固定四肢的拉链和暗扣也被打开,让他得以自由活动。
在林忆的印象里,拘束服似乎永远是这种颜色,单调的白配着单调的黑。
自己或许该给医院提提意见,让他们换个颜色,这颜色的搭配总让人感觉压抑。
林忆看到一抹红光从夏桀的眼眸掠过,仿佛萤火虫坠入了紫色的洞穴,一闪而逝。
林忆正想要开口,却听见夏桀忽然笑了。
这是没有任何预兆的,止不住的轻笑,随着音量的逐渐升高,化作癫狂的大笑。
夏桀试图强忍笑意,用右手去捂着嘴巴,但止不住的笑声还是从他的指缝间流出,他笑得很夸张,瘫坐在了地上,弓着的腰让他看上去像一只大号的虾米。
林忆抿了抿嘴。
参考以往录像,虽然偶尔会有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行为,但大多数时候,至少第一眼看过去,夏桀喜欢表现得像一个含蓄的邻家少年。
过了五分钟,笑声终于停了下来,夏桀瘫坐在地上,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来刚才的举动让他累的不轻。
倏地,
夏桀猛然抬起了脑袋。
紫色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了林忆。
这让还在仔细观察夏桀的林忆不由得眨巴下眼睛。
只见夏桀的嘴角向着两侧缓缓咧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阴测测的声音从林忆的耳边传来,嘶哑怪异,犹如小鬼趴在了自己耳朵旁呢喃。
“我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