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国语课、数学课等等陆续出现，陈兮也大概熟悉了上海大学的课程设置和各位老师。

　　她知道自己和其他人的差距，总是很努力的听课，课下也会经常预习、复习。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第二节英语课。

　　陈兮至今都记得，杨先生教的第一个单词是“victory”，译为“战胜、大捷”。

　　杨柏染说，望在座的同学们都能学好这门外语，国之积弱，不是自己，更不是国民们想看到的，自己希望未来国家有需要时，有人能在国之交往上挺身而出，用外国人的语言告诉他们中国不是好欺负的，让国家能于外交上立于胜位。

　　他延伸着讲了许多家国之事，那年1919，巴黎和会上，受列强歧视针对，外交失败，给中国蒙了耻，国民上下一片激愤，战胜国却得到了战败国的不平等不公平的待遇，北平学生已经有意掀起运动，国民的意识正在觉醒…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偏移了主题，杨柏染收了话题，咳了一声继续回归课本，他念道，“impudent、耻辱；advantage、益；faithfully、忠直；government、国家…”

　　或许是外语本就晦涩，又或许是杨柏染读得快，不一会儿班上的氛围便有些低靡，有人轻声模仿读音却不标准的令自己头疼，有人试着记住释义却总是弄混，几个少爷小姐干脆不听了，自己翻着书本或望向窗外寻乐。

　　杨柏染意识到气氛不对，却也无可奈何。教书五年来，不论是在国立大学还是上海大学，外国语的课堂似乎总是如此。

　　他在心里叹气，又无奈的抬头，却对上一双炽热的瞳孔。

　　陈兮从他开始讲述国情与自己的见解时便有些听得入迷，加之自己学的快，很好的跟上了课堂进度。

　　她背挺的直，求知目光之坚定，让杨柏染没忍住同她多对视了一些时候。

　　女孩的眼睛乌黑圆亮，干净澄澈，看向黑板的眼里像是在发着光。

　　杨柏染认出了她，陈兮，文气又有些羸弱哀伤，是入学成绩好插班进入的。

　　她身上的气质非常独特，像是寒冬中傲立枝头的白梅，有着一种坚韧而温婉的气质。

　　他惊讶于她并非出身书香门第，明明身上有那样的气质，却是经商暴发户家庭出身，也不是本地人。

　　微微出神了一下，叶柏染很快把注意力又转回到了讲课上，在心里确是记住了陈兮。

　　从这节课后，杨柏染开始注意这位女同学。她每节课都听的很认真，作业也完成的特别出色，考试成绩也总是名列前茅。

　　只是每次撞见她时，她都是独身一人。

　　跟课上的精神劲头不同，她微扣着肩膀，低着头，独自走在校园，独自在树荫下的石坛上读中外著作，独自吃午饭———当然，还有独自而炯炯有神的听他讲课。

　　她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似乎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有一种超脱凡尘的孤傲气质，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也正是因为如此，入学大半个月，她和班里同学都不熟悉，甚至可以说是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