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把因为这次风波而拉下进度补上,承孝足足在剧组埋头鏖战了一周的时间。回沪的路上,他的心焦急而喜悦,迫不及待地给少微打了电话:
“还有半小时就到家啦!”
“好。”
“晚餐会有红烧肉吗?”
“有的。”
“真幸福!前天矫矫来片场找我,我们认真谈过了,我也已经跟他都说清楚了,等合约到期之后我不打算继续再签下去。所以,用不了多久,以后的日子就都是我们俩的啦。不会再有人因为我的身份而将目光再聚焦在你身上,你再去超市买菜的时候我也可以在身边给你推车,我还能帮你提袋子,替你拎很重的西瓜。怎么样,开不开心?”
“嗯。”
这时,承孝的手机另有电话进来。
“我这边进电话了,一会儿见。”
竟然是容容。
“你在哪?”
“在路上,就要到家了,怎么了?”
“少微她,有点不太对。”
“怎么会!我刚刚正跟她打电话呢。”
“哦,那就好。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些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没事就好。”
“到底怎么了?”
“昨天她来找我,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还让我留意些,说今天会收到一个要紧的快递。”
“然后呢?”
“刚才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少微前几天回去,把她在绍兴的房子卖掉了,说是急着用钱。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她,她没有跟我提起过呀!多少钱?”
“200万。据说原本可以卖更高的,但这个买家肯付全款,所以一下子砍掉了十几万。少微这么急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怎么,她连你也没告诉?”
承孝的心不由得生出几许慌乱,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
“我,我不知道。”
“太奇怪了。”
“我这边就要到家了,见面我问她。”
“好,那我听你消息。这个傻子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我真担心她做什么蠢事。”
承孝的心也顿住了,连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
他嘴上说着不会,其实心中却很虚,满脑子想的都是:
她很会。
归心更似箭了。
承孝推开门,很显然,屋子是空的,她不在。来不及脱鞋,承孝一下子冲进了衣帽间,拉开少微的抽屉……
承孝摇晃着身体从衣帽间走出来。餐桌上,一只盘子扣着菜静静地等在那里。他不必看也知道那里面盛的是什么。
旁边有一个信封。
“承孝,那天我坐在你身边,看着睡梦中的你睫毛轻轻颤动,我的心也不能自已地跟着颤抖起来。那一刻,我更是无法相信自己竟会有这样的运气,被命运如此眷顾,会在原本漫无目的的生命旅途中,收获你的爱。如果不是害怕吵醒你,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去吻你,一直一直吻你。
哦,忘了说,这不是一封分手信,毕竟我没有那么多的钱向你支付违约金。我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去做一件长久以来一直想要做却没能如愿的事。我会回来,一定会。除非在那之前,你先支付给我从此不想再见到苏少微的违约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千万。
在我回来之前,我最想见到的,是你的眼神重新燃烧起来,继续闪闪发光,继续散发魅力,继续去做你最最热爱的工作。希望在夜晚时,我抬头望去,你仍是我眼里所能看到的,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承孝颤抖着,哆哆嗦嗦将信胡乱叠起塞进了裤兜。又呆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应该给少微打电话。
关机。
承孝缓了缓思绪,立刻给容容拨了过去:
“你在哪?”
容容看完了信,皱着眉愤愤说道:
“傻子!纯傻子!”
这时,快递到了。
两个人急忙同时扑了过去。
承孝欲伸手去抢,却奈何容容比她更强悍。容容拆开纸封,落出来一张银行卡,和一只与承孝同款的信封。
“容容,不用担心,苏少微也要做一回大人了。这次要去做一件勇敢的事,一个人,没有任妈妈,没有靳夏。想想是不是有一点刺激,又很有趣呢?这么多年,我似乎从来没有离开你们单独去做过任何事。容容,为我加油吧。
卡里是200万。我从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大富翁。钱是给你和靳夏买房子用的。看到你们结婚,我实在实在太高兴,然后就立刻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该送什么礼物给你们。可是,你们对我的好,对我的爱,我真的拿不出任何东西能够匹配得上。突然一转念才意识到,结婚了,早晚总是要买房子的。你一向眼光高,我想着,再算上靳夏在杭州的那套,应该可以买一个称得上你心意的房子了吧。你和靳夏都是有本事的人,还贷款的事就不需要我操心啦!
怎么越说话越多了呢……
请所有人都放一百个心,也告诉此刻在你旁边的那位,完全不必为我担心。
照顾好大家。”
容容彻底不理解少微的做法,她抬头看着承孝,一脸的不解。
承孝凄然地笑了一下:
“我想,我大概明白少微的用意。”
“你明白?”
“傻瓜。你一点没说错,这就是个傻瓜。”
“到底为什么?”
承孝疲惫极了,他不想再说任何话,只是朝容容摆了摆手,转身颓然离去。
叶子落在地上,踩上去也许会是沙沙的,有一点浪漫的声音。
承孝坐在车里,望着眼前那条长长的,此刻略有些许空荡的巷子,内心平静得犹如无风冬日里静谧的湖水。远处走来一个身影,夕阳从一旁照过来,那人的影子洒在了落叶上,风卷起叶子打着旋儿飞起,影子却依旧还在地上。
那人走近了,也许是被深秋的风吹凉了身体,她双手拉住外套用力将自己裹紧了一些。承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她一点点经过了自己的车旁,再一点点消失在后视镜中。
承孝最近常常如此。只要闲着,他就会把车停在公司后面的巷子里,然后坐在车中,静静地在这里看一会儿。像刚才那样经过的人不计其数,只是再也没有一个叫苏少微的女人从街角转过,看见他车子时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带着光,慢步而来。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自己正对少微在汹涌的情欲中挣扎着,深深陷入对她的爱恋无法自拔。只要能见到这个女人,就是他一天中最开心的事。他常常死皮赖脸地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来里等她,哪怕只是开车走一小段路,哪怕不说一句话,哪怕只有五分钟,在他,都是满心的幸福。
回忆一旦陷进去,便再难自拔。那是一个瑰丽诱人的美梦,一旦身处其中,哪还有人肯舍得离开,再去面对冰冷的现实呢?
电话响了,残忍地把承孝从梦境中拖了出来。
“妈,有事么?”
“在上海吧?”
“嗯,在。”
“晚上回家吃饭好不好?妈妈想你了。”
“妈,我晚上……”
不等他的谎话出口,电话那头,另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不回来你会后悔的。我敢保证,你会非常后悔。”
承孝皱了皱眉,无奈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