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合上那扇合金密封门，早就等在门边的人们扑上来，转动把手，彻底将这个房间和紧急逃生通道隔绝开来。
“队长，我们第五梯队作战部队大多数都分散了。”负责联络的副队长失去了双腿，被紧急处理后还在努力联络分散出去的上万名队员。他颤抖的手上，队长遥遥望去，那个仪器上一片血红，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小绿点。
队长摆摆手，安全仓库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摘下头盔，耳朵贴着门，除了零零星星的震动，没有那些怪物的咆哮。
“长话短说，第五梯队司令部那边的权限已经度让到我这里了。”队长吱吱牙，“那边已经沦陷了，我们这边还没有，但是我们准备的火力不足，让它们把我们第二大队冲散了。”
“欧洲总部，应该不会沦陷，但是我们也进不去。艾可，你那什么表情，那边应该全是怪物了，我们去了有什么用。”队长扬扬手，他的b级作战服开始预警，他知道那些怪物嗅到了这些伤员的血味，开始寻找人类了。
“这里不是我们的终点。我们，”他的目光从麻木的人群中略过，直到和一个炯炯有神的目光相遇，“要冲出欧洲。”
麻木的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那不可能，我们连怎么离开这里都不知道。”
他们都已经没有了血性，能冲破刚刚那个大型兽潮来到这里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副队长发了个消息过来，脸上全是不甘。
队长也清楚这一点，这个年代的人没有经历过战争，这些紧急召集培训的年轻人没有那种铁血。
怎么办？在这个金属笼子里等死吗？
呵，还真的是沙丁鱼罐头。他想起临行前副队长和他讲的那个笑话，不禁笑了起来。
“愿意和我走的人去那边集合，时间不多了。至于那些害怕的人，你们可以留下，就在这里屈辱的被那些怪物突破，被吃掉吧。”
“反正我是不愿意坐着被吃掉的。”他甩下一句话，大步走向副队长。
“你怎么样，跟我走吗？”队长红着眼，蹲下来伸出手想抚摸那狰狞的断肢，却被副队长一巴掌拍掉了：“别可怜我，留下点劲可怜你自己。”
“我有什么好被可怜的。”队长重新戴上头盔，副队长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猜的到：“我留下来，为你们掩护。”
“我走不远，没有医疗条件留下我。你知道的，我们训练了一辈子，在基因年代反抗了十多年，该放掉的就放掉。”副队长面无表情，“不过，你得带走这些孩子。”
他们？队长转过头，看不清那些c级作战服头盔下的是什么眼神。
“孩子们，害怕的孩子们，过来。”副队长把手里的终端权限全部打开，打开了全频段通讯，他看向队长，“准备走暗道，我说完话就走，带着他们走。”
麻木的人群不是聋子，他们听见了两个队长之间没有遮掩的交流，内心有点不知名的触动。
“你们没有经历过战斗，我们能理解，你们在害怕，在惊慌。”
“活下去，这是我训练你们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和你们下一定要执行的命令。”几十公里外，上百人一边驾驶着搜索到的车辆，一边落着泪接受着第五梯队作战部队的最高通讯，浩浩荡荡的车队驶过荒废的城市，这座城市终于迎来了阔别已久的人类的声音。
“不管接收到我的讲话的是哪个部队的人，听好了，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活下去，才能......”
副队长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活下去，才能夺回我们的城市！才能为家人们，为你们曾经一起战斗的弟兄报仇！”队长夺过终端，大声吼道。
活下去！无论是躲在高楼里凝视着下面道路上翻滚而过的兽潮的战士，还是疾驰在道路上求生的战士，亦或是正在和那些怪物战斗的死士，都身体一颤，感到一股电流从耳朵流向头顶，再流向心脏，最后咆哮着奔向身体各个角落。
“走走走，你们跟我走！”队长招手，士兵们纷纷排好队列，“这边拿上你们需要的补给品，三分种！不要留下东西给怪物！”
副队长看着重新焕发活力的部队，不由得咧开嘴，看来老子学院里学的心理学还是有点用的。
队长一个人抱着炸药在诺大的仓库里跑来跑去，有些士兵收拾好装备，有点好奇，想凑过去看一眼，最后看到队长把所有控制炸药的遥控器的线都接在一起，放在了副队长的手里。
“所有主要承重柱我都放了工程炸药了，你，哝，给你一个，这个留给你。”队长闷声闷气的声音从扩音器穿传出来，副队长应了一声，低垂下去的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失血过多.....队长蹲下去，留了一支手枪在他身边，便直起身：“全体出发！侦查小队先出发！”
被临时选作侦查小队的队员打开暗门，率先迈出突破欧洲的步伐。
“来了，它们来了。”
许久后，副队长失神的双眼逐渐锐利起来，作战服内置的肾上腺素快速完成了注射，他终于有力气可以握住那把可以一枪击碎中型怪物头颅的大口径手枪：“来嘛，来嘛！让我不要亏本啊！”
怪物对电波敏感这个情报可是第三梯次作战部队用全军覆没的代价换来的，难怪太平洋所属海岸瞭望塔没有传递信号过来，可是欧洲联合基地应该早就知道这个重要的情报吧。
该死的，都到什么时候了，还玩他们的那一套。
作为整个第五梯队乃至第一梯队的临时最高通讯权限员，他知道自己手里这个终端作为发射源吸引了多少那些无脑的怪物。
那些在海岸上，在街道上像潮水一样翻滚过来的怪物，现在应该顺着战士们留下的血液，互相挤压着那个通道，长着蹼的怪鱼们，从未见过的深海鱼，以及那些从天而降的怪物们，正在发出恐怖的吼叫，扑向那沾满血液的原本用作金库大门的合金防弹门。
撕裂！撕裂！很快，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金库大门肉眼可见的开始变形，副队长忽然想到，那可能是挤压到变形的。
血水，从被撕裂、挤压开来的口子喷射进来，那是作为领导者的怪物在冲击合金门的同时，把那些积压在旁边的怪鱼一起冲击成肉渣肉沫的结果。
这一幕在欧洲临海的前沿临时阵地底下深处被电子设备忠实的记录了下来，灰烬沉默的看着这一幕，谣抱着手，在灰烬特地支援过来的设备旁目睹着这人间炼狱般的地方。
“所有车队，集合。”她不愿再看下去，她怕看见那位士兵被撕碎的样子。
仰头，是情报组用于侦查预警的无人机组。
低头，是被那不知名的巨兽吞噬了过后的断壁残垣。
我们能走向何方？她不住地这样问自己，人类的力量能不能夺回一个完整的地球？
不能停下来，我们不能停下来。
一辆辆装甲车从身边飞驰而过，坦克紧随其后，扬起满天灰尘。
“灰烬，我通过那个疯子天文学家的方案，同步通知所有有生力量，调配发射地理卫星、地外观测卫星、军事红外观测卫星、迅速组装几台太空天文望远镜。”赤驾驶着工程越野车，谣眼里满是焦虑，她甚至修改补充了那个让别人觉得是做无用功的科学家提出的观测方案。
“还有，从基地调出一架太空战斗机，试着投放那种观测染料，扔几个摄像头下去。”
“哦，遇见攻击直接扔深浅炸弹下去，不用我教吧？”
谣靠在副驾驶位上，眉头解不开。
赤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担心啊，别那么着急。”
“我们一无所知。只是宇宙的尘土罢了。”谣无精打采说到，“对敌人的不了解，这场仗我们会失去很多东西。”
“至少，欧洲已经是孤岛了。”
赤心头一紧，她当然看了那个遥感图，还有和谣一起偷听了亚洲联合基地的国际通讯。欧洲只能把人撤进中央军事堡垒，那二十多个卫星城已经严阵以待，军队在里面准备把那些冲进来的怪物炸上天了。现有的装备，无法对那延绵上百公里的兽潮造成实质性伤害。
即便是现在的军事工业全力运转，也难敌这么大规模的兽潮。
而现在的亚洲联合基地内部还在统筹很多事项，太多民族，太多国家杂合在一起，日久的矛盾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
太多的民众无法进入卫星城，房屋无法再容纳更多的民众，只能以卫星城的设立所在地的民众优先为准则，亚洲联合基地的建设者极其家属有居住资格。
这样下去，那种在夜里能躲过现有的所有除肉眼外的侦查手段的巨大怪物能慢慢蚕食掉所有暴露在亚洲联合基地外的城市。
但是有个方法可以解决这样的问题。
“你疯了！扩大军队配置？来者不拒？”吉祥物咆哮道，他们会疯掉的！
梦控本来不紧不慢的，在月夜刀子一样的目光中瞬间坐直，说话流利不止一倍：“军队是往后的常备力量，看见欧洲了吗？那就是军备不足，战线极度拉长的后果和下场！更何况，恢复我们之前，“他停顿了一下，“你懂的，我们很久之前的那个制度，全民皆兵！”
“不要急着反驳我！这是当下解决亚洲联合基地周边城市人员无法全部入驻和解决内部统筹调解的最佳办法！”梦控声音激昂起来，“让他们在军队和战争里磨合！他们不知道战争的模样，那就让他们知道为保护他们而奋战在第一线的那些英雄军队是怎么样的，认知军队的定义！”
“相反，军队需要的居住面积很小，卫星城可以腾出更多的空间搞地下拓展建设，不然我们必定撑不过那样的兽潮。”
默不作声的浩点点头：“是要全民皆兵了。更多的理由说出来就是废话，这样做的理由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
月夜默默啃着水果。
吉祥物左顾右盼，飞艇和仙人球投来肯定的目光，一边列坐的各级部长则是开始议论纷纷。
“我不是反对......好，试试看吧，开始所有卫星城的整顿，向外发出征兵计划和口号。”
吉祥物回头，注视着那位勇士一手按下爆破键，一手紧握着手枪冲着扑面而来的兽潮悍然开火的模样，他闭上双眼，想象那人最后发出的怒吼是什么。
“......来啊！来啊！老子要干爆你们的br /i眼啊！来嘛！孙子们！”仙人球不顾会议还在进行，径直走到总控制台前，放大了视频的声音。
仙人球回头看着吉祥物，嘴角勾起，眼神里满是不屑。
“只有我还是你们的亚洲联合基地的一员，我就会逼迫你们！逼迫你们直视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这个不是我们人类主导的时代，这个需要我们豁出命去捍卫我们全体人类存亡的时代！”
仙人球背对着屏幕，在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他有些声嘶力竭的喊到：“如果让我什么都不做看着千千万万将士去死，那我宁愿像这个混蛋英雄一样，这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