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安局,鲁姗姗缠着绷带,连夜突审韩勇和韩潮。迅速厘清了真相。
孙虎的推论不错,全部的事实都验证了孙虎的判断。
鲁姗姗写好报告,连夜拿给钟旭。
那钟旭泡了一大杯浓茶,一直等着鲁姗姗,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
当这份证据确凿的报告拿到钟旭面前时,钟旭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与结论相较,钟旭更在意的是孙虎的推理思路。
南云案是畏罪自杀,无论是经过还是证据都能支持,无须辩驳。
而暴峥叔侄的死却极为蹊跷,尤其是暴战,更是死得离奇。在没有头绪的前提下,孙虎从暴峥之死入手。
他现场勘测了暴峥事发地的苇荡、水文、船体、现场的人群以及异物。
而带着瓶塞的秤砣正是解题的关键。
钟旭越往后看,眉头越紧。
鲁姗姗一见,问道。
“头,是咱们的报告写错了么?”
“没有,我是在想,咱们和孙虎的差距究竟在哪里?我在想,首先,这么大的要案,咱俩应该多花一点时间到现场,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面听汇报,暴战的现场咱们倒是去了,但是暴峥的现场我只派了付隼过去,他也似乎找不到什么头绪来。”
“是啊,谁成想,这暴峥之死,才是解题关键。”
“虎子这些年,在重案大案里面泡着,的确十分敏锐。这个小小的秤砣就能想到这些。”
“是啊,刚开始邹六平也以为是河底的秤砣挂到了网,谁成想,是暴峥主动驾着的船,撞上了邹六平的渔网,相当于暴峥是自己把自己给弄死的。”
“是啊,这个杀人局这么精巧,亏得韩勇想得出来。”
“好的,旭叔,那咱们把全部线索理一理。”
“嗯,你说吧。”钟旭挺起了上身,正襟危坐,鲁姗姗拿起一只白板笔,开始划拉整个事情经过。
“据交代,上周一下午,白河车友俱乐部负责人韩潮,会同父亲韩勇,在白河湾的苇荡边,打完鱼,收网准备回家路上,韩潮骑着个小摩托,发现苇荡中有个人,被捆得和粽子似的,嘴里还塞着布。
刚开始,这韩潮吓了一大跳,后来只见那人一个劲地冲他眨眼,于是大胆上去把他嘴里的布拉了出来,那人开始说话。他说他叫暴战。被人害了扔在这,请韩潮救他。韩潮一看这人,被人扔在这黑不隆冬的苇荡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估计也没少受罪。
正准备解开这人手背上的绳子,没成想,这暴战求生欲强烈,又多说了一句话。结果就是这句话,要了他的命。”
“暴战说啥了?”
“他说,兄弟,你救了我,也是走了大运,我一会儿拿一百万给你。现金哟。”
“这个蠢东西!”钟旭骂到。
“果然,这韩潮哪是什么善茬,一听这话,反而停住了手。半天不语。暴战一听要坏,连忙说话。哥,大哥,我给两百万,您快点帮我解开吧。”
“哼,那韩潮见了钱,还不是如鲨鱼见了血,这暴战是嫌命长!”钟旭喝道。
“是啊,这韩潮一听,我的乖乖,这么会功夫,就能多挣一百万,他索性停下了手,转过身,掏出烟来抽了一只,然后又点燃一只烟,塞到暴战嘴里。这暴战深吸一口,感受到了人生的烟火气,这求生的欲望更强了,连忙说道,老兄,你行行好,救下我,我给你五百万。可是这韩潮盯着暴战看,笑道,你要有五百万,还让人捆成这样塞在这?大爷,大爷,你行行好,我车上就有钱,呃,你看那河堤上,那辆黑色捷达,车后备箱里就有钱,我给你五百万。
听闻这话,这韩潮索性不装了,问道。兄弟,你老实说,你车后备箱总共有多少钱?
这暴战一想,自己的腿骨全让人给打断了,就算眼前这人放了自己,他也是走不了路,还得靠人家。于是眼一闭,说道。
兄弟,车里面总共有一千万,我分你一半,行了吧?你快帮我解开哈,我这样难受。
那韩潮却并不着急,只是慢悠悠地问道。
兄弟,你是怎么让人弄到这里的?”
“停!姗姗,你把当时韩潮和暴战对话的细节,慢慢讲来,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钟旭喝道。
“是。”鲁姗姗掩起卷宗,娓娓道来。
暴战听闻此问,却并不回答。别过头去。
那韩潮掐掉烟头,凶相毕露,一脚踩着暴战的头,骂道。
“臭小子,都这份上了,你敢不说?”
暴战咬牙道。
“呃,你非要听,好,那我告诉你,我得罪了很厉害的仇家。对方派人过来找我谈判,要我交出资料。我找人家要钱。对方直接拿给我一千万。我不肯,说这些资料至少值五千万。
哪成想,对方一上来就直接敲断了我的腿骨,还把我捆起来扔在这。最后,还撂了话给我。他说,给一千万,这事就结了,你再想要钱,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另外,呃。”
“另外,什么?你快说。”韩潮骂道。
“哎!那人说,我在你车斗里面放了十几万现金。如果有人来救你,你就说车上有十几万刚取的钱,拿来谢人家,等你得救了,回到家,你再开后备箱。我,我真是蠢死了。”暴战心里暗暗叫苦。
可嘴上却说。“那人告诉我,等有人来救时,安安静静就好,千万别提钱,提钱就完蛋。”
“哼,这人还真是个人才,懂人心,懂人性!”韩潮骂道。
“行了,你赢了,这些钱我拿一半给你。只要你放了我就行。”暴战哀求道。
这韩潮一反常态,却弯下腰,笑道。
“你伤在哪些地方了?”
“两个腿骨断了。胳膊也被卸下来,得接上。现在使不上劲。”暴战道。
“这人为什么人整你?”
“我拿着他们单位的资料。这人就是他们单位老大的狗腿子,想出来摆平我。”
韩潮蹲下身,俯身递给暴战一只香烟,笑道。
“兄弟,这烟好抽么?”
“好抽,香!不过要是能用手拿着抽,就更好喽,喂,兄弟,你帮我解开手。”暴战道。
“嗯,好抽,那你就多抽些。来,再抽一只。”
凛冽的冬风,刮得人脸上生疼。腿骨断裂的暴战刚刚看到生的希望,现在却还是被捆得粽子似的动弹不得,看着这个得意的年轻人,一脸阴鸷,只得低声说道。
“兄弟,你看我幅样子,也没什么想头了,我只想活,这样吧,钱全归你,行不?”
“行,钱全归我,好嘞,谢谢兄弟。车钥匙在哪呢?”
“咦,你先放了我啊,我再帮你拿。”
“你看哈,这天马上就黑了,别一会儿滚不见了,到时候,咱俩可都走不了啊。”
“呃,在我上衣第二个口袋里。这,就在这。”
待韩潮摸到车钥匙,却并不解绳子,只是蹲下身,看着暴战。只看得暴战浑身发毛。
“咦,兄弟,你不帮我解绳子,光看我干嘛?”
“哎,我是看着你,觉得可惜。”
“可惜?可惜什么啊?”
“可惜你拿到了那么多的钱,却还是一幅猪脑子,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拿到了一千万,还不知足,还要五千万,结果让人打断了腿。我呢,其实也和你差不多,我拿到了五百万,我还想要一千万,嘿嘿。”
“我刚才不是已经答应给你一千万了么?”
“哼,人性的事,哪里说得好,你现在答应,并不保证你事后不反悔。就算你不后悔,难保你家里人不会后悔,能这么容易搞到一千万的人,不会是普通人。将来我再要对付你,倒也不容易了。”
“兄弟,那你说个道,你要怎样?”
“现在啊,其实只有两条路,一条呢,是我把这些钱全部给你,自己干干净净的离开。要么呢,就是我把这些钱全部拿走,你留下。”
“我留下?别啊!这个鬼地方,要是再呆到晚上,我不饿死,也得冻死啊。”
“嗯,也是,那我帮你换个地方吧。”
“好,谢谢!啊!”
随着暴战一声惨叫,韩潮一把短刀直插进他的后背。
之后,韩潮拿来一个大袋将暴战装了进来,塞进黑色后达的副驾驶。
当晚,韩勇事先留好船在岸边接应。韩潮事先穿好水衣,驾着暴战的车冲下白河。
第二天,随着南云坠河,居然让人将两辆车都捞了上来。韩勇父子着实吓了一阵,但后来看看没事了,也就恢复了正常。
再后来,暴峥过来看侄儿,一股脑地交南投集团的材料全部上交。
这暴战的死是因他而起,暴峥伤心之下,自是难以自已。经常来白河边发呆,一来二去就和这韩勇成了熟人。
头七当天,更是借着韩勇的船,非要划到河中间去烧纸。没成想,却为韩勇父子算计,步了暴战的后尘。
“姗姗,你说这孙虎是如何破局的呢,两个秤砣就能想到这?”钟旭问道。
“是啊,从河中间水深,从两个秤砣自然漂浮力上分析,只有一种可能,这两个物件是连在某——让渔网给挂下来的。
韩勇刚开始不承认,后来我们拿出两个秤砣,他就全招了。
他事先把船底钻了两个孔,塞上木塞,绑在一边。底下连着秤砣。木塞周边封着蜡。待暴峥把船划到河中间,船经过渔网,相当于是渔网顺道拨下了两个木塞。那暴峥拼命往前划,水越漫越快,终是送了命。”
“你们没上手段吧?光两个秤砣就招了?”
“哦,还有一组照片,是虎哥照的,那船底有两个大洞。昨天晚上,这韩勇鬼鬼祟祟地跑到苇荡还想毁船来着。幸得后来虎哥出手。有秤砣,有照片,还有船,他们无可抵赖。”
“这父子俩,真是死有余辜。”
“是啊,这韩潮手上还有不少命案,不只是这一起。”
“挺好,现在真凶伏首,咱们倒是可以给海都百姓一个交代了。”
“是啊,弄完这事,咱们局里也消停一阵。”鲁姗姗道。
“好,那咱们抓紧给市里面写报告。”
当海都市公安局关于白河专案的报告递上市委的时候。
市委正在召开常委会,杨思卿看完报告,递给其他常委。大家用十几分钟就统一了意见:对于此类猖狂的黑恶势力,要从重从快,速审速判速决!
“对了,老刘,钟旭和鲁姗姗立功了,你们系统要重奖!”杨思卿补充道。
“是,书记。”刘姓副书记一反常态,恭敬而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