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外公,怀仁道长带着我到了客堂,所谓客堂实际上就是学生们的宿舍,本以为像是电影里一样的大通铺,没想到里面居然还分着隔间,厕所、浴室还都挺齐全,俨然就是个稍微简陋一些的学生公寓嘛。
每个房间都有大写的数字标着门牌,伸头往里瞅瞅似乎像是四人一个房间,道长把我带到了最里面一间,门上吊挂着门牌——壹零捌。
“就睡这,进去吧。”怀仁道长低沉着嗓子对我说道,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瞥了瞥我手里的篮球道,“熄灯后不能玩球,否则没收。”
这两面三刀的家伙,刚外公在的时候还点头哈腰,这刚走就对我摆起了架子,哼,臭和尚。
我也只能怒而不言,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知道了。”说着掉脸就要推门进去。
“回来。”一只大手钳子一般地抓住我的胳膊,“刚说的话想清楚了再说一遍。”何尚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阴森的脸上一对让人发毛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突然想起钮家兄弟见了他就像是过街老鼠一般,终于了解其中的原因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不了回家后跟外公好好告他一状。
“我知道了,道长。”
“叫师父!”
“是,师父。”
说罢就转身走了,我对着他的背景就是一顿鬼脸,谁知这秃子像是脑后长眼一样,突然停住了,只见他正要转身回头,我吓得一把推开房门“砰”的一声死死关上。
“什么人!”
“哪个臭小子!”只听传来两个些许熟悉的声音。
我伸头一看,嚯,好巧不巧,原来正是那钮家兄弟,还有纪勉。
“是小爷我。”四个少年又见面了,都乐开了花,钮家兄弟俩直接从上铺蹦了下来,又是拥抱又是握手的。
“师父怎么把你安排客堂里住了?不是说是贵客嘛。”
“得了吧,还贵客,那臭何尚。。。”
“嘘。。小点声。”我刚要开骂就被打断了,也不知是大钮还是小钮敲了敲墙壁,说,“隔墙有耳,这里什么话都能说,可是千万别说师父的坏话,他可有眼线。”
“我去,这么贼!?”我压低了声音,“刚刚我是真见识了,终于知道你们见了他为啥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了。”
“呵呵,我只能说你还没真正见识过,等着吧,有机会的。”
打量一番,这房间还算宽敞,只是着实简陋,四张床靠着西面,上下铺,钮家二人在上铺,纪勉睡下铺,房里除了床就剩下一排衣柜和一张桌子。
“来,给,这是你的。”纪勉从柜子里给我取了床铺,又指了指空着那个床位对二钮说,“你俩别顾着吹牛了,赶紧把东西挪了,给曾兄弟腾个地方。”
我这才发现空着的那个床位乱七八杂地堆满了杂物,鞋子袜子帽子、被子褥子席子、架子夹子凳子、勺子杯子盘子,地摊儿似的摆得满满当当。
“完了,这可是个大工程。”二钮虽不情愿,但对纪勉还是言听计从的。
铺好床没一会儿就到了熄灯时间,一阵钟声,那声音拖得老长,三声,钟声刚停灯就熄了。
四个刚认识的少年又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原来他们早就听说一些我的传闻,纪勉更是记得去年我上山治病的事。
我也知道了怎么分辨大钮小钮,小钮的鼻子因为打架斗殴被揍得有点塌,鼻梁骨也断了,手一捏软塌塌的,除了鼻子的区别其他地方还真的难辨。
知道了道观里每天练功、吃饭、问道的一些规矩。
知道了他们都有哪些冤家对头。
知道了什么时候可以偷偷懒,什么时候需要装装样子。
聊着聊着都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呼噜,第一天来的我还是有些不适应,一直翻来覆去,终于摸着摸着左手的红绳,想着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女孩,也慢慢地睡熟了。。。
深山上的朝霞似乎出来的更早些,清脆的鸟鸣打断了清梦,正对着东边的窗户请来了夏日的晨光,山上的天气没有那么酷热,但太阳光却更刺眼了。
昨夜本就睡得晚,又爱睡懒觉的我哪里能轻易地起床,但我似乎有些忘了状况,这可不是在家,想想那坏人道长处罚人的手段,还不知藏了多少阴招。
撑着软绵绵的身子坐了起来,见纪勉的床上空荡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再伸头往上铺一看,二钮仍睡得四仰八叉,于是乎又一头扎进枕头里,回味昨夜的美梦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二钮一左一右给拽起来的。
“你这懒蛋,比我俩还能睡,快点醒醒,不想挨罚的就赶紧起来。”
“你俩刚不是还睡着的嘛,咋这么麻溜衣服都穿好了。”
其中一钮翻出一套道袍往我脸上就扔,还好我反应迅速双手接住:“咋?还得穿这样?”
这土里吧唧的衣服我是真不情愿穿上身,还没等我仔细打量那衣服,二钮已经把裤子给我套上了腿、袍子给我披上了身。
刚穿戴好,我正要开口问他们在哪里洗漱,却被他俩一人一手给拖出来门外。
出了客堂大门,只见一群与我们穿戴统一的学生已经十排四列站好了队。
“起来啦,小林。”纪勉怪笑着看着我,说,“欢迎加入地狱训练营。”
我怔怔地望着他,突然。。。
“后面三个,迅速入队。”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个身材高大,估摸着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正瞪着我跟二钮。
“这边,跟着走。”二钮拉着我站在了最后一列的最后一排。
“后面的跟上了,注意了,走两路纵队,文昌殿-三星殿的路线,十圈,开始!!”与我们灰色的袍子不同,那领队的青年身着藏蓝色的道袍,跑在最前面,声音浑厚有力,中气十足。
我正揣摩着纪勉“地狱训练营”的含义,心想跑个步对我来说还是小意思的,可是还没跑几步我就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