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坐在宿舍楼前的台阶上，目送犬牙被紧急送往医院。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是那个叫沉墨的狐妖发来的。
她本名叫陈墨，荆州人。
那天之后她听从林远的建议来到了幽州，在会议室和部门的人见了面，把她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现实里的人被困在游戏里，这似乎是只会发生在科幻小说里的剧情，林远本以为那些搞技术的肯定会不屑一顾，没想到他们对此很感兴趣，并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
这个情报给他们打开了新的思路，经过一番验证，他们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在海角监狱底下的那处数据体诞生地，发现的那几个不符合常规模型的墓碑，很可能就是被困在游戏里的人死去后留下的痕迹。
那不是数据体的墓碑，而是玩家的墓碑。
当然，这个发现是部门机密，沉墨本人并不知道。
沉墨：“有时间吗？那天在会议室，有件事情我没有说，我想先咨询一下你的意见。抽空见个面吧。”
林远看了一眼，没有回复，把手机塞回兜里。
他现在觉得很累，只想放空大脑休息休息。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懒得回头看。
秦莺在他身边停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又迈开步子朝台阶下走去：“你私藏枪支的事我会跟上面解释。”
林远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一股火气上头。
“这就是你说的‘不用担心’？”林远冷冷地甩了一句。
秦莺停下脚步，转过身。
“我差点死了！”林远站起来，声音忍不住提高，“私藏枪支？如果没有那把枪，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你们得花时间清理我的脑浆和血！这就是你说的不用担心？！真TM让人安心啊！”
秦莺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淡淡地说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拿了那把枪？”
她说着又转过身继续走：“没有人能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携带武器进来。”
“……”
她这话什么意思？
她早知道了？
林远忽然醒悟过来。
是啊，这种地方入口那里怎么可能没有检测手段。
自己带枪进来的那一瞬间，就被系统检测到了。没被揭露的原因，看来就是秦莺给压了下去。
林远忽然回想起很多细节，越想越觉得，这个女人远没有她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比如，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蔡庸的事？在知道自己有枪的情况下说那些话，就不仅仅是让他警惕那么简单了吧。
还有，餐厅遭遇袭击后，她在车上说得那些关于异端的话，现在想起来，明显带有几分恐吓的意味在里面……
还有好多别的细节……
这种人他见过，眼中只有自己要达到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可以把任何人当成工具，区别只在于是否可牺牲，或者牺牲的程度。
林远以为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实际上，她只站她自己。
林远一屁股坐下，吐了口气。
这鬼地方，谁都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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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外，秦莺接了个电话，眉头皱了起来。
“跑了？四个人控制不住他一个？”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特工，而且……”
“别说废话，汇报情况。”
“他开车往幽州大桥方向去了，我们的人正在追，桥面已经升起来了，他过不去……”
“务必逮捕他，有最新进展及时向我汇报。”
秦莺挂断电话，走进了审讯室外间。
透过单向玻璃墙，可以看到蔡庸端坐在那里，两只胳膊放在桌子上，眼睛盯着两手之间，一动不动。
“可以开始了吗？”秦莺问一旁的记录员。
“可以。”
秦莺走到门前，刚握住门把手，手机响了。
她拿出手机一看，瞳孔微微一震，随即按下接听键。
“你真以为派四个人就能抓住我？未免太小看你师父了吧。”
王定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背景听上去很嘈杂，有汽车鸣笛的声音，有喊话的声音。
砰！砰！砰！
三声清晰的枪响，紧接着是几声较远处的枪响，和打在钢铁上的尖锐摩擦音。
王定远叹道：“可惜了那四个孩子，他们本来不用死的。”
秦莺说道：“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负隅顽抗没有任何意义。”
王定远笑了一声，说道：“在办公室里被带走？乖乖被抓？怎么说呢，那不是我的风格。我想象不出那样的画面，你能吗？”
砰！砰！
几声枪响过后，接着是换弹夹的声音。
“被重金收买，这就是你的风格？”
“……”
“我刚入行时，你给我上的第一课，挺讽刺的，是关于‘原则’。”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次，为了完成任务，我不得不牺牲某些无辜的生命。当为了这样那样的目的杀了第一个人，就已经踏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回不了头了。原则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只是个口号。”
“……”
“这次你做得不错，直到那四个人走进我办公室，我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隔离’了。一击必杀，对吧？我现在可以放心地说，你出师了。”
“你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放下武器，投降吧。”
“还是那句话，这不是我的风格。不过，我也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可以安心‘退休’了。呵呵，一直想看这座桥升起来的样子，没想到是为了我……现在，跟我说再见吧。”
“……再见。”
砰！
一声震耳的枪响后，紧接着是落水的声音。
秦莺垂下握着手机的手臂，另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沉默了很久。
“要再等会儿吗？”记录员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开始吧。”
秦莺说着推门进去，解开外衣扣子，脱下来搭在椅背上，两手撑着桌子，盯着蔡庸。
“没想到我们会在这地方见面。”
蔡庸看了她一眼，表情平静：“大势不可逆，时间会证明谁对谁错。一切都会照计划进行下去，你们改变不了什么。”
秦莺微微一笑，说道：“很奇怪，我审的人里面，绝大多数都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是正义的，你觉得是为什么？”
蔡庸沉默不语。
秦莺拉开椅子坐下，说道：“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骄傲自大。社会赋予他们的荣誉让他们认不清自己，脱离了现实，认知被扭曲。”
“……”
“幸运的是，对付这种人，我有经验。我们开始吧。”秦莺微笑着说道，“哦对了，顺便一提，林远没有死，你最后的企图也落空了。”
蔡庸的表情发生一瞬间细微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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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主要问题是力量不够。”犬牙半躺在病床上，摸着下巴沉吟道，“我当时绝对扣住了他的命门，同时踢向他的膝盖薄弱处，可惜……啧。”
“你问题大了去了。”林远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正确评估形势，试图以卵击石，螳臂挡车，蜉蝣撼大树……”
“就你有文化……”犬牙嘀咕道。“当时我真觉得可以扳倒他，谁知道他那么变态……”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林远说道，“如果不是你拖延了一会儿，我可能已经死了。”
“是吧，所以我的决定是对的。”犬牙笑嘻嘻地说道，“我那时候要是不上，等组长赶过去就来不及了。这就是身为一名准特工的战斗直感，王者意识！”
“……”
犬牙以为是秦莺杀了那人。
林远又回想起了那满地的血浆加脑浆，还有那浓郁的铁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