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被李坎坑了。
看着不断走近的胖女人,赵客一脸阴沉。不过这时就算要找李坎算账也来不及。
他视线一转,往茶寮中看去。这一看,不由瞠目结舌。刚才他与胖女人过了两招,但时间不过短短一瞬。这几秒钟的功夫,以方菲的武功,在赵客想来,就算她陷入昆仑派的围攻,手忙脚乱,应该也还在缠斗中。
但赵客这时看去,茶寮里却发生了巨变,刚才站着的人或是艰难地倚靠着桌椅才没倒在地上,或者干脆躺在地上,个个脸色阴暗,有的更是再次晕死过去,只是这次恐怕并不是他们假装的。
三十多人此时竟只剩程明松一个人站着。
但他也不是完好无损。他一手撑着桌子,一手耸拉着,身子还有些歪斜,显然刚才也吃了不小的亏。
赵客的视线在倒地的人群中来回寻找,还没看到方菲,忽然听到一声惊吼,却是那胖女人见赵客神色有异,转头回望,也看到了茶寮中的异状。
“掌……师兄,你们怎么了?”胖女人刚说一个字,马上想起他们还要掩藏身份。她看到茶寮里的异状当即舍了赵客想要去看看程明松的伤势,但她刚走一步,忽然感觉真气一滞,浑身一僵,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眼明手快抓到了茶寮的一根柱子。但她还是觉得浑身绵软无力,顺着柱子坐倒在地。
“我这是中毒了?可我都没吃过东西,也没喝过茶水,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怎么中的毒?”胖女人她倚柱趺坐,运功驱毒,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赵客先是一喜,想不到程明松给的断肠散见效这么快。接着又有些奇怪。
他一开始的计划自然不会真的下毒,只是要朱颜带的人假装中毒就行。
但程明松横插一脚,赵客便改了主意。程明松既然好心地给了他断肠散,这不用上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好意。于是,他便偷偷地在水里下了毒。
胖女人扮作厨娘,一直在灶前忙活,真的没吃过东西,也没喝过茶水。赵客一直找不到机会,想着她只有一个人也没有强求。
没想到她竟是个高手,赵客差点死在她手上,好在她也中了毒,虽然赵客不知道她怎么中的毒。
另一边,程明松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我到底还是小瞧了六扇门的人,只是六扇门怎么说也是朝廷的衙门,竟然会用神仙倒这等阴毒的迷药。”
“神仙倒!”茶寮内外几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其中便有方菲和胖女人的声音。
神仙倒是什么鬼?不应该是断肠散吗?
赵客比他们更加疑惑。难道是程明松给错药,可是看程明松的样子,也不像啊。
胖女人忽然转头看向炉灶。炉灶虽然没有了人看顾,但灶中还有几根没烧完的柴火,火势仍然没有减弱。之前她没注意,这时细看之下,却见灶火闪动的黄红色之中,还不时有一点紫色闪过。
她顿时露出了然之色:“你们竟将神仙倒抹在了柴火上!这燃烧之后的轻烟生效虽然慢了一些,但更难察觉,难怪我们都没发现。”
她这一说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一点也没有中毒迹象的赵客。
“是你下的毒?你哪来的神仙倒?”方菲趺坐于地。她身上没有什么外伤,但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恐怕也没讨到便宜。此时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客,目光中满是不解。
“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有什么神仙倒!我今天才第一次听说这东西。”赵客连连摇头,他虽然下了毒,但下的可不是神仙倒。
可在场的众人谁会相信。
“就算你要下毒,也该提前给我们解药啊!”另一边身上有好几处伤口的周平安斥责道。
“啧,敢做就要敢认,你们今日反正也要死在这里,何必还在这演戏。”程明松也跟着嘲讽。
一听程明松开口,正愁不知怎么解释的赵客乐了:“好啊,我承认我的确在茶水里下毒了。”
“你承认就好……”
程明松话未说完,就见赵客指着他道:“但我下的毒可不是什么神仙倒,而是你给我的断肠散。”
“你说什么鬼话?我什么时候给过你……”程明松马上反驳,但他话说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盯着赵客仔细看了一会儿,沉声道,“昨晚的那人是你?”
“对啊。”赵客喜笑颜开。
程明松顿时沉默。
胖女人又惊又疑:“师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毒真是你下的?”
“我怎么可能会有神仙倒。”
“那……”
“呵呵。”胖女人还要再问,却被程明松的笑声打断:“那这毒的确不是你下的,但也不是我下的。我早就料到李坎不可能老实和我合作,所以我给你的并不是什么断肠散,只是一包普通的淀粉罢了。”
赵客笑容一僵,无话可说,这老头也太过小心了吧。
程明松看了看赵客,又看了看正躲在一张桌子下,装傻充愣的李坎,笑道:“看来,你们已经知道这人不是李坷。”
“不是李坷?”方菲和周平安同时惊呼出声。
“都这时候,你们何必还装……”程明松看着方菲本想嘲讽两句,忽然反应过来,猛然转头看向赵客,惊声道,“不对,你不是六扇门的!你和他们也不是一伙,你到底是谁?”
赵客没有回答,程明松也没继续逼问。因为他们都看到方菲和周平安挣扎着起身,向李坎走去。
“你真不是李坷?”
“程掌门还是这般谨慎。”见事情败露,李坎不再装傻,从桌子下钻了出来,对方菲和周平安苦笑道,“我是李坎。”
“李坎?李坷的兄长?”激动的周平安满脸通红。
李坎点了点头。
“你为何要扮成你弟弟李坷?你们兄弟杀了这么多人,有什么区别?”
李坎便将之前和赵客的解释又说一遍。
周平安听完,顿时陷入了呆滞中。
方菲也有些难以置信:“想不到当年的事情还有昆仑派参与其中。”
程明松这时却冷哼一声:“这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当年的人也只有你一个人活着,你这不过是一面之词罢了,可有什么证据?”
李坎却笑了:“当年的事情我的确没有证据,可现在这种情况,不知程掌门要作何解释?”
方菲立刻看向程明松:“你果真是昆仑派掌门程明松?我刚才还以为是别人假扮昆仑派,想要栽赃陷害,没想到你们昆仑派竟然这么大胆,两次袭击朝廷命官!”
“嘿嘿。”程明松却一点也不紧张,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好好站着的赵客和李坎,面色苍白的方菲,以及身上有多处伤口,还处于呆滞中的周平安,得意道,“虽然很意外你们竟有神仙倒,但以你们现在的状况,今日还是都要死在这儿。这几日鄯州城天魔教贼人猖狂,到时我往天魔教身上一推,江湖中人谁会怀疑我们昆仑派。”
“你未免得意太早。”
二十年前,李坎虽然在昆仑派学了一年多武功,但因为没有人教,只是学到了点皮毛。他的弟弟李坷还是个不会武功的瘸子。但他们兄弟二人却没让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昆仑派有一个活着走出茶寮。他们凭的可不止李坷不知哪里得来的迷药。
所以方菲和周平安重现当年场景的计划也还没有全部完成,还有最后一步在茶寮地下藏着。
而赵客和李坎也早就想过光凭毒药不一定能全部解决昆仑派的人,只是没想到程明松给的断肠散竟然是假的,不过他们也早有准备。
赵客刚才借胖女人之力飞进茶寮,就落在角落的短了一只腿的八仙桌旁边。这时再不迟疑,抬脚就要将垫着桌子腿的石块踢开。
但赵客踢出的一脚却被人挡住了。他心中一惊,连忙低头看去,立刻看见一只脚正卡在赵客的腿和石块之间。
赵客再侧身弯腰一看,这只腿竟是周平安的!
“周捕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此时的赵客有些慌了,李坎也面色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周平安。
茶寮地下还有一个陷阱,二十年前,李家兄弟靠着这陷阱,坑杀了计划成功后大意的昆仑镖师。
之前方菲三人想要重现当年的情景刺激李坷恢复记忆,自然也做了准备,不过只挖了几个深坑。
今天赵客和李坎商量好计划之后,不但将深坑加深,还紧急买来许多刀片插在坑底,就是想像当年李家兄弟那样再来一次。
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最后一刻,本该和他同一阵营的周平安竟然阻止了他。
难道周平安是程明松的人?
想到这里,赵客惊恐地望向程明松。
但程明松似乎比赵客还要吃惊。
他看了看赵客,又看了看周平安,最后往地上一看,忽然往后连退三步,直到碰上茶寮的柱子才停了下来:“你们竟然还和当年一样在地下挖了陷阱?”
他这一说,其他还能动的昆仑派连忙也往外挪去。
赵客没有回答,还在看着周平安。
方菲这时也明白了赵客的想法,同样疑惑地望向周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