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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那老黑林,按照盲铁匠描述的具体特征,云辉阳看到了那所谓的绿檐蛇,其实就是一种绿色的大壁虎,虽然行动迅速灵活,看外形却应该没什么攻击性。但那壁虎的活动位置却非常危险,是在一处山崖旁边。那藏在几棵小叶榕树和一堆不知名灌木丛后面的陡峭山崖,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若是稍不注意跌了下去,恐怕摔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云辉阳上前抓那壁虎却好几次都没抓到,反而因为冲得猛了,在那山崖边晃了一晃,差点就栽下去,他伸头看了一眼脚下那草木繁盛、薄雾缭绕的山谷,直吓出一身冷汗来,心想:“我为了完成一个无关紧要的支线任务,要是摔死了,虽然不是真死,毕竟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而且那老头和他说的生病的老伴,不都是NPC嘛,我也不用这么拼命”,后来又皱眉转念一想:“唉,遇到点小困难就想打退堂鼓,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管他NPC还是道具人,既然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只管尽力完成就是了。”想通了这一点,云辉阳凝神静气,瞅准了绿檐蛇活动方向,冲上去一脚踩住尾巴,那壁虎立即断尾求生,跑得没了影。
云辉阳拿着绿檐蛇尾回城的路上,突然有人抓住了他肩膀,回头看见一个敦实的胖子站在面前,短剑皮甲,满脸横肉堆着一双细小的三角眼,正是昨天的胡老五。“哎呀好巧啊,又见面了大哥……”云辉阳“哥”字还没出口,胡老五一拳正中他面门。云辉阳掩面退了几步,鼻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唉大哥,这是干什么呢?你是不是认错人……”云辉阳还想装傻,胡老五跨步上前将他勾倒在地,一顿拳头就砸了下去,每打一拳还骂一句:“我让你禁止斗殴!我让你戴安全帽!我让你瞧不起我!我……我让你忽悠我!”云辉阳在地上缩成了一团,知道反正也打不过,也就只是拼命护住了脑袋。
胡老五一顿老拳打过了瘾,喘着气说道:“连我胡老五你都敢忽悠,今天没打死你是我心情好。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见你一次我就揍你一次。”他朝地上的云辉阳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云辉阳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鼻血,点头自语道:“……我早就说过吧?遇上这样的人千万不要硬碰,肯定吃亏……”。这时才觉得这游戏太真实也不那么好,被打了会疼,会受伤,还会流血。
不过从他小时候就这样,每次做了好事帮助了别人之后,在他身上准没好事发生,这次数一多,他差不多也就慢慢习惯了,于是很快也不再放在心上,就这么捏着鼻子止住血,瓮声瓮气地哼着歌,一瘸一拐地往回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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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铁匠拿到绿檐蛇尾时,那上面还沾着云辉阳被胡老五打出来的鼻血。老头不住口地千恩万谢,浑浊的眼里还掉下了几滴老泪。他感慨之前曾经问了很多冒险者,大多嫌弃报酬太低不愿去,还有人听说绿檐蛇栖息的山崖非常危险,更是摇头拒绝。唯有云辉阳古道热肠愿意出手相助,夸了一堆什么颇有侠骨仁风,将来必定成为一代侠客等等之类。
云辉阳满脸淤青,为了止住鼻血两个鼻孔都塞着纸,瓮声瓮气地谦逊了一番,还提醒盲铁匠熬药前别忘了多洗几遍。
盲铁匠把磨好的菜刀交给云辉阳,又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样东西,用锦缎精心包裹着,似乎是本书。
“云公子……不,云少侠,此书是当年先师临终之前郑重交付与我等弟子,说是有一种早已失传的远古武术秘法,高深莫测,似乎是专为克制某种魔物所创造,先师在古籍里偶然获得这秘法,终其一生才悟得了诀窍,并将那武术秘法总结成文并掩藏于此书文字当中,希望弟子后人在灾变来临之时,能够以书中之法抗击妖魔,救世济民。唉,说来惭愧,我等弟子大概因为资质鲁钝,书页都快要翻烂了也不得其法,只学了个皮毛,所以时常觉得辜负了先师遗愿而悔恨不已。今日想必是先师显灵,我既得遇云少侠,便把这书转赠予你。少侠你正气凛然又聪慧过人,必然能够让这秘法发扬光大……”
云辉阳心想你给我武林秘笈也没用啊,跟这些低级怪物打斗又用不上,我也没时间去练什么功夫,于是婉言谢绝:“老先生这谢礼太重了,我受不起啊!其实你随随便便给我个点好用的装备,像什么铠甲长剑之类的就行了,我刷怪方便些……”
那盲铁匠却坚持,朝天瞪着混沌的双眼说道:“少侠不必过谦,你一定就是这秘法命里注定的传人!至于兵器,这把菜刀我已帮你强化过了,虽然铁质低劣不能持久,但要论锋利,普通的宝刀利剑恐怕还不及它千分之一,目前战事还未尽开,应该是足够敷用了。在得到真正的名剑之后,少侠再来找老夫强化,那时便可造就神器,但别忘了把这刀带回来……还盼少侠你早日练就神功、降魔屠龙,为我见龙之国救回九曜公主,亦是救天下万民于水火。这几千年文明的兴亡存废,尽皆系于少侠肩上了。”
说完这句便跪倒要拜,云辉阳连忙扶起盲铁匠,说:“我收下还不行嘛,只是老先生这话说得太吓人了,我可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啊……”他心想这游戏果然是“勇者斗恶龙救公主”、“小虾米闯江湖变大侠”的老套剧情,但人家老大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不收下这秘笈,实在是有点不给面子,姑且先配合一下NPC的演出吧。
离开街市,云辉阳直奔庙子湾,路上好奇打开那个锦缎包裹的“武功秘笈”看了一眼。
那书的封皮已经翻得破破烂烂,纸张泛黄,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王国盲人按摩中等专业新编教材》,想来多半是盲铁匠看不见东西拿错了书,但又说不定游戏剧情就是这么设定的。云辉阳心想:“这游戏的设计者也是相当无厘头,这种拿错武林秘笈的情节也能设计出来,这本不是《独孤九剑》、也不是《降龙十八掌》,居然是一本教盲人按摩的书……我看呐,这教材应该给那个胡老五,反正他那么喜欢做大保健,就自己学学按摩好了,哈哈,而且要是遇到了怪物,立马一个箭步冲上前,先使出一招泰式按摩肘压,接着又使出足底按摩打穴,最后用敲背松骨的传统按摩手艺彻底降服了对手,哈哈哈哈哈哈……什么新编教材,这应该叫瞎编教材更加合适吧!不过也没错,本来就是编来给盲人用的”,他脑子里想象着胡老五给怪兽敲背按摩的画面,几乎要笑出声来,随手把书丢进了背囊里,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其实就算盲铁匠没拿错书,而是给了他一本《降龙十八掌》之类有用的秘笈,最多也只能让他在这游戏里当个所谓的“武林高手”,无非逗逗自己开心罢了,从游戏里醒来后,该干嘛还是得干嘛。相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成就感”,大概还是在现实当中赚到真正的钱、娶到媳妇儿更要紧。
出乎意料的是,云辉阳这次刷怪竟然异常轻松,一刀下去就能解决一只大乌龟,他心想这盲铁匠的“秘笈”虽然不靠谱,但磨刀技术还真是没话说,这菜刀强化之后,锋利程度比之前强了何止千百倍。不仅如此,看看周围其他外卖骑手的工作效率,他们使用的基础刀剑威力跟这把菜刀相比,显然也是差着不少……眼看短短的时间就积累了一大堆的战利品,这下攒钱买房子是指日可待啊!他越想越高兴,一边刷怪一边哼起了小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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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NJ市,云辉阳所在的出租屋。
陈北燕已经半年没有回过这间屋子了。云辉阳信守承诺戒了游戏,工作又努力,她得回去看看他,给他一个惊喜,顺便帮他把脏衣服洗一洗,把屋子收拾一下。打开房门,陈北燕发现屋子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脏乱,心想:“真的长进了……云辉阳啊,你这家伙要是早这么努力多好!”
陈北燕高兴得哼起了歌,直到她看到了戴着游戏头盔躺在床上的云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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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南京河西某小区也有人在念叨云辉阳的名字。
电视屏幕上,医院里拾金不昧的外卖小哥正在接受采访,李大命目不转睛地看着,喃喃自语:“云辉阳,你还真的又做好事去了,但别忘了做好事应该不留名啊……”说完,拿起手机拨给了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