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森林外不是黑色的世界
嫩黄色的光照在苍白的手上，让本来病态的手看起来健康了一些
“这是...路灯？比我想得要有意思”
道路旁带来光亮的不是真正耗电的路灯，而是被固定在墙上透明罩子里的发光晶石
遏制住把新鲜事物掰下来研究透彻的冲动，莫瑟向着这个镇子的中心地带前进
灰色的大块石砖建造的建筑给人一种厚重的年岁感，就好像那些常年傍身的物件一样，贴合着周边的一切，不让人觉得这沉默的灰土有丝毫的粗糙
这些房子的内设显然比它的外表精细，莫瑟能从那些还在亮着灯的房间里看见平滑的瓷砖
镇子并不大，还没有十分钟，相对开阔的中心广场就迎来了陌生的客人
这里在白天应该是个热闹的地方
慢慢绕着圆形广场的边沿走着，看着内部都已经暗下光亮的建筑
事务处理中心，行政大厅，还有...佣兵接待所？
看见佣兵这两个字，莫瑟想起之前森林里遇见的几位说的那个叫群氓的组织
群氓？如果与他所了解的那个词语是一个意思，那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谁会给自己建立的组织起这么一个名字，一个自嘲的聪明人？
或许他这么做时，嘴上也挂着自嘲的笑？
哈，谁知道呢...
莫瑟从那自我指责的嗤笑中抬起头，昏黄的烛光在他眼瞳中摇曳
一个教堂
无声地走上无尘的阶，并没有听到那可能存在于深夜的祷言
莫瑟扶着教堂门前的石柱，他犹豫着是否要踏入这个地方，也在犹豫着是否要比暗处那位盯了他许久的‘人’更先开口
“先...先生，这么晚来教堂，是有什么事情吗？”
半个脑袋从莫瑟扶着的石柱的另一面探出来，像犬科动物一样抖了抖她的尖耳朵
“不，初来乍到，只是随便逛逛而已。”
这似乎提醒了对方，她从扶手上跳下来，绕到莫瑟身边
“你是...从哪里来的？”
啧，如果不是之前罗拉提供的信息，想混过这一块确实不容易
“当然是帝国来的...怎么？我看起来很像在弥生境里长大的人吗？”
听到莫瑟如此刻意的调侃，她有些慌乱地摇摇头
“不...不是的，我没有怀疑您身世的意思，只是，女王...通知的新消息，说是有很多奇怪的人会来...”
莫瑟笑了，这个女孩的反应很...有趣，至少很想让他恶作剧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很奇怪？”
“不是...”
看着对方一副处理器烧焦的样子，莫瑟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好了，能带我进去看看吗？”
“好，好的”
她终于从慌乱中解脱出来，逃一样地蹿进教堂，启动了教堂里的照明设备
“请...请进”
............
“所以，是女王创造了黑暗阵营？我一直以为是她的...父亲”
莫瑟和女孩坐在教堂里的椅子上，桌上是冒着热气的茶
“女王的父亲死于更早之前的战争，他并没有像女王那样通过将自己转化成亡灵而继续存在”
她很严肃地回答了莫瑟随口编的谎言
“抱歉...我对黑域的历史和文化并不太了解，在此之前甚至不知道这座教堂是为了纪念你们女王的老友而被搭建的。”
莫瑟抿了一口微苦的茶，看着神龛里可以说的上是精美的木质雕塑
其实他早就发现墙壁上的雕纹有些似曾相识
更准确的说，和之前与流亡者相遇时那座地下神殿里的雕纹一模一样
但这不足以说明什么，就算那个家伙和这个叫做黑域或者黑暗阵营的地方有莫大的关系，这也和他无关
再怎么说，最多也就是偶遇的关系
莫瑟的眼神看向门外的夜空
那是多么美丽旳星辰，就好像是无数宝石被随意地挥洒在名叫黑夜的幕布上
保持着举着茶杯的姿势，将思绪放空，就那样安静地坐着，试着涤净心中周而复始的焦虑
离开之后对那些事物发展的焦虑...
他永远离开带给他苦痛之地的后果，是无法再观察或者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那些受压迫者的...还有，达娜的...
想起妹妹的名字，莫瑟却又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了
苦笑吗...大概吧...
.........
女孩端详着莫瑟，眼前的男人和那些往日里见到的人类阵营的旅客或者佣兵有着说不上来的不同
那些属于漫长岁月的晦暗与沉痛，不应该浮现在一双这样年轻的眼睛里
但此刻，他眼角透露出的疲惫不会骗任何人
“哈，不知不觉都已经怎么晚了...”
莫瑟从沉默里站起来，放下手中喝尽的茶杯
“叨扰了这么久，麻烦你了，在离开之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聊了那么多，把这个问题放在最后还真是够失礼的”
女孩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会，先生。我叫莉兹，莉兹·迪奈厄尔”
她送莫瑟走到门口
“那么，再会，莉兹。”
莫瑟顺手拍了拍莉兹的脑袋，走下白色的大理石阶梯
就像滴入海洋的水一样，他的背影消失在光芒无所蔽及的黑暗中
女孩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哪怕他已经离开
“那里不是去旅馆或者商店的方向，他的情况...帝国里也有亡灵吗？”
.........
“那个女孩告诉我们的那些东西，不认真消化一下还是挺难接受的...”
莫瑟走进一条被打扫得很干净的窄巷，随意地靠在灰白的石墙上
黑暗同样遮蔽着这里，可能是因为太窄的原因，这条巷子里并没有安置人工光源
“就算她已经活了346个星球年，对她的文化而言，她仍然没有成年，sir”
“阅历的成长与年岁无关，这是我们从过往里汲取的教训之一，成长来自于对苦痛的体验和对幸福的理解，还有一部分对这个物质世界混沌规则的明析”
莫瑟咧了咧嘴角，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
“不过时间是沉淀的必需品，这也能够成为我们判断标准的依据...”
“所以，我们不能完全用曾经的经验来分析我们在这个世界所遇到的事物，sir”
流亡者及时补上了最后一句
“哈，没错，所以那些文化差异没什么好说的。倒是这个黑域的...女王...娅德茜是吗？有机会的话，我想见见她...”
“sir，根据那个女孩所述，这个巨大阵营的领导者是一位曾经是‘神’的‘准神’。那关于‘神’这一方面问题的答案，自然是直面‘神明’本身来的直接”
莫瑟没有快速回答流亡者的话，而是沉默地看着灯光与黑暗的交界
半响，他在这光与暗虚假的缠斗中开了口
“值得一试...但不是现在，而且，我不想再以挑起事端者或者敌人的身份站在秩序社会的对立面了”
就算过程可能会很麻烦，他也想让自己的出现显得至少...合理...
活在聚焦下很累，特别是那些光线不是来自舞台灯光而是助瞄激光的时候
他已经对此不胜其烦了...
不过，能够不同化任何生命就可以开始融入和了解这个地方，对那一言难尽的过去而言，至少这是值得庆幸的
莫瑟这样想着，靠着冰冷的石墙慢慢闭上眼睛
明天该做什么，他已经计划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