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窥目
握着手里温热的大砍刀的刀柄,一切都已经是最后的最后。
只剩一关未闯。
不见点血怎么行?!
周祈前世的凶狠被毫无保留的激发出来,天空中的十字裂缝位于足足28米的高空,而地面上的云梯车已经将梯子的一头架了上去。
约莫有60多度的陡峭伸缩云梯上,从前段爬上来片刻无法数清的螳螂头侏儒身的怪物。
它们吱吱哇哇的大叫着,挥舞着爪子或是大刀,狼牙棒等物,如同恶心的蟑螂一般顺着云梯从末端爬来。
“前面交给我,你在后面抓紧云梯!不要怕,我在你就没事!”
周祈将腰间绑着的安全带连接到了少女的腰间,还给少女带了一副增加抓取力的手套。
“千万不要松手,觉得不稳就抓住这跟带子,我往上爬一步,你就跟着往前爬,知道吗?”
少女怯怯的点了点头。
周祈顾不上安慰,纵身上了云梯,在不上就迟了,云梯的承重也是有限度的,万一因为这些侏儒怪物折了云梯,那他就又得启用他的重生能力回到过去,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看少女死了。
是的,周祈也有绝对能力,他的能力是前世获得的“绝对回溯”。
“给老子从梯子上滚下去啊!!”周祈怒吼着爬上了几格梯子。
左手抓牢云梯护栏,右手一刀将最面前的吱吱哇哇的次元兽斩落梯下。
周祈如同人间鬼神,等闲阴曹小鬼一刀一个,他在前面开路,少女在后面跟着爬。
到了梯子的中段,越来越多的次元兽叽叽喳喳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如果再让次元兽就这么压在云梯末端,谁也不知道云梯会在什么时候折断。
周祈干脆只斩次元兽的手臂,然后虚晃一刀把次元兽吓掉。
大部分次元兽是有求生本能的,只有少部分不要命的会让周祈特别头疼。
它们有时的还击可能会砍在梯子上,这时周祈必须伸刀格开。
次元兽的砍刀锋利无比,即使交战误伤,碰到云梯,都可能带来严重的安全隐患。
一刀斩在一个猛扑过来的次元兽的头上,只见那三角形的绿油油的螳螂怪头激迸出一条绿色汁水,那似乎是次元兽的脑浆,周祈沐浴着绿色鲜血,杀气腾腾的一路斩向终点。
次元兽是个十分欺软怕硬的怪物,不少次元兽因为看到前面拼刀拼不过的次元兽的死相惨状,都选择跳下梯子,但也有不死心从梯子的背面进行攀爬的,这样的目标狡诈,极难在不伤害梯子的情况下将其斩落。
但是不管怎么说,周祈的压力在这增增减减中,还算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一路的杀戮到了云梯尽头,整个云梯全都是黏糊糊的绿血,周祈也几乎抬不动手臂,每次挥刀都是一次对意志的极大考验,他已经眼睛发昏,无力应对后续次元兽们的重击。
不知何时,一个次元兽竟然从梯子后面爬了上来。
“呀!”
糟了,听着少女的惊叫,周祈意识到,自己后面被偷袭了。
“给老子!死!!!”
一瞬之间,巨大的力量重新涌现,他杀红了眼,一刀将面前的次元兽斩成两半,猛地突进上去,腰间的带子将少女往上面提了几格,暂时远离了从后面爬上来的狡猾的次元兽。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断掉了,手臂已经绵软无力,只能不得已再次将刀换手,可左手也没有半分力气。周祈在这绝望之间,还隐隐能看到前方有三个次元兽。
绝望。
三只,没有任何可能。
他狂怒的出了一刀,这仅剩都最后一刀的力气将他的左臂也折断,这次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并非是肌腱断裂,而是折断的骨头使他再也发挥不出一丝力气。
还剩两只。
失败了……
周祈的眼圈红了,他咆哮着发泄一样的徒然挥手,竟将自己的断臂甩了出去,砸中了一个次元兽的头,吓得那个次元兽从云梯上掉了下去。
!?
周祈无助的狂怒在这一刻化作狂喜,他意识到,机会来了,于绝望中升起都曙光最为珍贵。如果是两只,真的毫无办法,但如果只剩一只的话……用命即可!
他咬牙爬了过去,次元兽重重的一爪拍在了他头上,拍的他眼冒金星,鼻血横流。
“小崽子!”
周祈猖笑着拧紧了眉头。
次元兽根本不懂人类的语言,只是张嘴就啃到了周祈的胳膊上。
“滚下去!”周祈用仅剩的一只软绵绵的手强行按下腰间按钮,断开了与下面少女腰带的绑定,随后抓起刀,强硬的搏命欺身而上。
刀拿不稳,已经割不破次元兽的皮肤,可抱住还是做得到。
次元兽狠狠的咬在了周祈的脖子上,双爪抓在肉里,陷入背脊,但与此同时,周祈也爬上了云梯的最高处。
面前即是梦寐以求之地。
巨大的十字裂缝真实无虚的展示在自己面前,那其中深邃的紫色虚空他曾经见过一次。
也正是那一次的奇遇,改变了他灰暗的人生。
前世中,14年后,由于对人世间没有任何眷恋,他选择了在一次任务执行完毕后,从一处断崖中跳下,却没想到断崖下藏着一个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次元裂缝。
掉入裂缝的他获得了“死亡后回溯重生到24小时之前”的超能力。
如果不能一次性回溯到14年前,那么只要多死几次就可以了?
周祈开始了无限制的求死之路,每次死亡回溯到24小时之前,他都需要找新的办法再死一次,无数次的无数次的,无数次又无数次的死亡……
14个365次,14个春夏秋冬的轮回,每次死亡所经历的痛苦都真实无虚,周祈多么想麻木,想适应这种痛苦,可无法适应,痛苦就是痛苦,死亡的恐惧没有一分减弱过。
以24小时的死亡回溯能力,不间断的使用,回溯到14年前。
他终于回来了。
这次,他不会再让少女死在自己面前。
和少女腰带之间的连接早已解开,只要抱住次元兽,从梯子顶端摔下去,然后选择不重来就好了。
“你一定要爬上去,跳进裂缝中,获得不死性质,这是我对你……一生唯一的请求啊!!!”
周祈回头,看着身后在梯子上满脸泪花的少女,咬着牙,尽管他毫无想笑的心情,但还是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异变突起!
在身上撕咬的次元兽突然不再用力,周祈竟然感到那次元兽有些……瑟瑟发抖?
在他转过头来对少女微笑的时候,那唯一一个抱着自己大口撕咬的次元兽,竟然主动松开了自己,像是逃难一样,跳下了云梯顶端。
周祈疑惑的回过头。
只见十字型的次元裂缝,整个裂缝,都被一个巨大的无与伦比的眼睛所填满。
有什么,在对面窥视着?
仿佛蚂蚁趴在了防盗门的猫眼上,而门内一个人类正在通过猫眼看蚂蚁。
周祈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十字裂缝的背后是异界,连通了异界和现实,而当然,异界对面也不只有侏儒形的次元兽。
遮天蔽日的身躯,仿佛一座大山,正是人类14年后亦弹指色变的究极生命体。
它的眼睛就足以填满这个十字裂缝,前世执行任务时,曾有幸见过一次,他的身躯足有七十米高,而现在它正像一个好奇的孩子一样,正蹲下来,从异界那边的时空裂缝中看着现实。
“怎么会有这种事!”
愤怒,惊惧,恐慌……
一瞬间胜券在握的周祈被打回原形,至高无上的生物对最原始低劣生物,散发着生命本能的威压。
为什么对面的异世界有一尊超大型魔偶?以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周祈几乎咬碎了牙关,他强忍着全身战栗不止的恐慌感,用仅剩的一只软绵绵的手,提起砍刀。
“我就剩下一步了!我就剩下一步了!”周祈近乎癫狂的死死盯着那只裂缝中突然出现的巨眼:
“好狗……不挡道啊!……”
用尽全身力气,将血迹斑斑的大砍刀丢了出去,直接插在巨眼上,对面传来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就连裂缝都在抖动,但好消息是,巨眼并不再堵着裂缝了。
“快去!”周祈惊喜的回过头,对少女狂笑道:“快跳进去,超巨大魔偶没有过多的灵智,只要跳进去就能获得不死,进去之后再立刻出来,即使是魔偶也无法通过这么细小的裂缝追杀你的!”
说着,他想伸手,但他突然突然意识到,两个手臂都没了,最后一条绵软的手臂,也在甩刀的过程中彻底失去了知觉,他无法拉少女一把。
他尴尬的一笑,
多亏了巨眼从次元裂缝中瞄了一眼的福,巨大的威压使得不只是与自己缠斗的次元兽,后面那些试图追击少女的次元兽们也都被吓掉了,现在整个云梯上,就只有周祈和少女两个人。
只要周祈翻身从云梯上摔下去,少女就能毫无疑问的获得不死。
“我能问一下吗?”
不知为何,此时的少女却有些……陌生?
一向没有主见,乖巧听话,遇到事情从不拜托别人,只会喜欢沉默和流泪的少女问道:
“你说,第一个进入这个裂缝都人才能获得不死之身,后面进入的人不能获得,是吗?”
“是啊。”周祈有点懵,他愣愣的,不知所措。
“不死之身,可以修复全身的一切创伤,是吗?”
“是啊。”
少女保存完好的体力,突然不知为何,一向胆小如鼠的少女,竟然扒着云梯两侧的护栏,虽是战战栗栗但还是站了起来。
“你要干……”
话音未落,周祈便感到一阵清甜的风,迎头撞来。
剧烈的血腥味闻久了,
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呢。
意识模糊间,没有两只手的周祈被狠狠的撞进了背后的裂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