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食与棋牌类游戏,是阿尔芒的两大嗜好。正如他那钟爱“烤硬黑面包”的离谱味觉,这位顶着“神焰处刑官”名号的臭棋篓子,牌技也差的让人不忍直视。
时间的磨砺,总会令人有所成长。在西海岸教会分部工作了整整五年,阿尔芒也没能从白胡子神父手里赢下哪怕一局。但仗着自己数千场的对局经历,阿尔芒早早便将各类棋牌游戏的基础常识,背的滚瓜烂熟。
不要浪费过多精力,处理敌人专门留下的弃子——此等技巧,是围棋中最基础的常识。由此可得,被西泽留下“送塔”的刘君逢,在阿尔芒看来,碍眼程度不如地板上的一滩污水渍。
“神焰处刑官”与视线平齐的右臂中,灼灼如炬的璀璨焰剑,已瞄准西泽渐渐远去的背影。
逐层凝聚的灼热赤浪,瞬息便重塑了“光焰”的身形。电芒萦绕的流体灌入剑体,竟伴随着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响。必胜的法则已被阿尔芒攥于手中,但就在他扣下“扳机”的刹那,一张梳着粗壮单马尾的大脸,顶住了蓄势待发的枪口。
“卧槽!!”
承蒙神威的圣焰,自剑器尖端迸射而出。伴随击穿空气的爆鸣,一束掺杂炎息的炫目雷光,紧贴着刘君逢的耳尖,悬之又悬的掠了过去。
望着天花板上半尺余宽的焦黑,那年轻的教会执事只觉后脊中发凉。在术式发动前的最后关头,阿尔芒竭尽全力将手中的焰剑抬高了半寸。若是他的动作哪怕再慢上一点,贴脸硬吃一发“神惩M03-重改六次限定版”的刘君逢,都该和自己的脑袋说再见了。
身为整套术式的开发者,比阿尔芒更清楚“神惩”威力的家伙,这世上大概是不会有了。这位拥有“神焰处刑官”的天才圣职者很清楚,刘君逢刚刚需要说出的“再见”,内在含义应是物理层面的彻底蒸发。
连骨灰都给烧干净的那种。
一脸欠样的站在教会执事面前,刘君逢还是那副清新飘逸的该死模样。天花板上留下的弹孔还冒着青烟,而那位扎着夸张单马尾的西装墨镜男,却没流露出半点“自己差点完蛋”的自觉。
“幸会幸会,教会执事大人,我们要不要作笔交易?”
“你想死吗!!?”
“不是,您看,我这不是想...”
“圣骑士们!逮捕这个蠢货!!”
那不知死活的“弃子”到底想说什么,快被气炸了的阿尔芒,不打算听也完全没心情在意。将刘君逢一把推开,这位年轻的教会执事又一次定睛向前望去。却发现西泽等人已跑出好一段距离,虽说未完全脱离视线,但想徒步追上去,肯定已经来不及了。
重新理清思路后,一盏两寸余长的雕花铜铃,被阿尔芒从怀里掏了出来。
这种圣堂教会特有的安保用品,并不是高级的精密魔法道具,作用也仅仅实在教会的结界范围内,向所有圣职者传达进入教会“紧急状态”的同时,标记出入侵教会的“恐怖分子”。
但为防止滥用,依照传承自“雷米迪亚大教堂”的规章制度,只有具备相当地位的圣职者,才有资格持有“警铃”。
在西海岸教会分部,拥有摇铃权限的圣职者共有两人。分别是“西海岸教会分部”的管理者,白胡子神父塞万提斯.多米诺;以及圣堂教会最年轻的“神焰处刑官”,阿尔芒.格拉西亚。
铜铃的摇响,意味着整个“西海岸教会分部”陷入了“无法依靠通常方式解决”的危急状态。
虽说在“忘川”与“莱文斯商会”的良辰吉日大动干戈,将对“圣堂教会”的名誉造成无可挽回的沉重打击。但比起婚礼被破坏的糟糕局面,此等的微不足道的代价,可要好上太多了。
阿尔芒猜不透西泽的打算,但他明白,那混小子肯定没安好心。
雕花铜铃的边缘,伴随着教会执事摇晃的手臂,已摇晃至与地板平齐。
宛若游龙的轻盈身影,自“神焰处刑官”眼前一闪而过。当阿尔芒从片刻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手中即将摇响的铜铃,竟被那位呼啸而至的单马尾西装男,径直打飞在了空中。
映入眼中魔幻场景,甚至超乎这位年轻的教会执事,对未来最荒唐的怪诞想象。作为“弃子”的刘君逢,正以突袭“神焰处刑官”为目的拼命挣扎着。本应将其制服的三位圣骑士,竟被那位拖着单马尾的弱小“谐星”,七倒八歪的摔在了墙角。
向着悬浮于空的雕花铜铃,阿尔芒急忙便要伸手去抢。但那过于华美的牧师袍,终究还是限制了圣职者的主观能动性。无法正常跳跃的阿尔芒只能提前算好铜铃的落点,并傻愣愣的站在原地,铁憨憨似得的摊手等着接。
随即,他便望见那盏本应自由落体的铜铃,突然以极不自然的轨迹,跌落在刘君逢手中。
青绿色的微弱流光,沿着铜铃的雕花,似浮光掠影般一闪而过。
一切的一切,在电光石火间便已结束。“弃子”的动作太过行云流水,以至于将他包围其中的圣骑士团,竟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整个教会分部仅存两支的珍贵铜铃,被混蛋西装男狠狠砸在了地面。将那玩意儿一脚踩扁后,刘君逢已清晰的意识到,刚刚那丧心病狂的鲁莽行动,已令自己完全陷没于教会的包围圈。
无论何时都能准确的判断形势,是“公国密探”的必修课。老实说,刘君逢不认为手无寸铁的自己,能从“神焰处刑官”手底下逃出去。
他突然有点绝望。盯着由“魔鬼”统领的一整支圣骑士团,这位曾为公国出生入死的“前密探”,正在思考要不要提前想好招供方式。
不可思议的离奇默契,将本应剑拔弩张的二人串联在了一起。就在刘君逢因绝望而失神的片刻时间,回忆起那抹怪异流光的阿尔芒,竟也短暂的愣了一瞬。
在这间名为“西海岸教会分部”的教堂中,没有比统领“异端审判者”的阿尔芒,更了解“异端”的人了。得益于以往的战斗经验,仅仅只是思考了片刻,这位年轻的教会执事便透过“弃子”身上的丝缕异样,摸透了他的身份与底牌。
“你是异..!”
阿尔芒正在说些什么,刘君逢简直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自打懂事的那天,这位完全长歪了的“前公国密探”便已明白,那是句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话。
为了挽救自己那无可救药却还算有点希望的混蛋人生,刘君逢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
手无寸铁的他,无法用拳头堵住“神焰处刑官”的嘴。但作为一位“祖安文科状元”,让阿尔芒失去理智的办法,刘君逢可曾总结有上百种之多。
“就这!?就这就这就这!?教会的天才,阿拉德最年轻的‘神焰处刑官’,就是这等货色?!”
朝“神焰处刑官”大放厥词的同时,刘君逢将那盏被自己踩扁的精致铜铃,冲着阿尔芒的方向,一脚踹了回去。
金属与大理石板碰撞的哀鸣,因圣骑士团的沉默而分外显眼。在地板狼狈的翻滚了数圈后,铜铃精准无比的压上了的教会执事鞋尖。
阿尔芒并不是一位暴躁的人。但没有人能够忍受,被弱者蔑视的屈辱。
“你死定了。”
面无表情留下四个字,阿尔芒又一次攥紧了手中的焰剑。
“哇,不会吧?不会真有小屁孩喜欢打架前威胁人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老实说,望着面前熊熊翻涌的焰浪,君逢同志也怕的要死。他并不认为,自己能从暴怒的“神焰处刑官”剑下活着回来。但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留给刘君逢的选择,似乎只剩下“一不做二不休”一个了。
换句话说,事已至此,他已失去求饶的权利。
抢在阿尔芒抡起焰剑前,站在他身后的圣骑士死死抱住了他。
冲着那位倒霉且忠厚的圣骑士,“神焰处刑官”回过头来,以某种恨不得他碎尸万段的恶毒眼神,狠狠瞪了一眼。
“你干嘛!”
“冷静点,阿尔芒!这边的墙可是刚刚粉刷过的。不想给神父大人添麻烦的话,赶紧把剑收起来!”
狠狠啧了下舌后,阿尔芒听话的放下了熊熊燃烧的焰剑。
反手便凝聚出一挺光矛。
还不等君逢同志回过神来,那束宛若金龙的炫目流光,便冲着他脑袋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