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跪坐在周皇身后,一张老脸阴沉的不能再阴沉了。
作为一个好宦官,童贯能拿出的手的本事有很多,比如他武功高强,再比如他忠心耿耿,但有一项本事,伍桐想学但最后放弃了。
那是控制情绪的本事。
童贯本来就被伍桐气的够呛,陛下都允许內侍监助他一臂之力,可这小子呢,不领情啊,至今不允许內侍监在他身旁安插间隙。
上次安插的宫女嬷嬷都死在了伍桐返京的那段时间。
现在的凤山别院一个外人都没有,而且固若金汤,外人根本闯不进去。
水泥的问世让很多战争武器失去了作用,要想攻进凤山别院,除了内部爆点外,那就只能动用投石机了。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可是谋逆!
童贯用他那颗不灵光的脑袋想了好长时间,气消得也快,心里对伍桐虽然暗恨,但面上看不出来。
“主子?”
童贯的表情和语气充满恭敬和担忧,“主子还有什么烦心事,老奴能为主子分忧。”
“今日的事...”
周皇坐在台前,望着天空默然许久,久到旁人都会忘了周皇上一句说的是什么。
童贯一直等着主子的后文,所以微微前探着身子,就想听主子要说什么。
“......伍桐不知道吧?”
童贯急忙说道,“內侍监的机灵,没有被发现,射了一箭就远遁而走,上元县伯的人没有抓到他。”
“那箭上可有印记?”
“磨平了,留给他的印记不算多。”
“让他找吧。”周皇叹了口气道,“若是没有今日这出戏,你说他还会与朕说这些事吗?”
童贯闭上嘴不回话,在他眼中,伍桐这个小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要是没这出事他是不会与陛下献计的,只是他这一计,可能后患无穷啊。
一个宦官能有多大的见识,能有天大的见识。
童贯抿着嘴,终于开了口,“主子,这事要不要在商议一下?”
“改革可是大事!”
童贯重重的说道。
“可若是不改,一切就乱了。”
周皇淡然回道,“与其让后代难过,不如让朕当前,朕心意已决。”
童贯正要再劝,可话不能硬说,他顿了顿,“主子,要不要见见那家人?”
“......”
周皇默然,可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就见见吧。”
“老奴这就去安排!”
永定伯还是那副模样。
两年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竟在这人身上没留下一点印记。
伍桐看着他,就想到了昨日的周皇,相比两年前的陛下,周皇确实苍老了许多。
看到伍桐表情黯然,永定伯不动声色的推给伍桐一杯茶。
“这是按照你的方法泡的茶。老夫这一年都在专研这种茶术,去掉杂物,只保留茶叶清香,入口苦涩,回味更苦,过后却唇齿留香。”
永定伯眼睛下移落在那两杯茶上,“很是不错。”
伍桐终于端起了别人泡的茶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
这种清茶要比那花里胡哨的茶汤好下咽百倍。
“老夫人的身体还算硬朗,布丁正在陪她老人家,青鸾也在陪老夫人说话。”伍桐轻声说道。
“老夫知道,老夫更好奇你找老夫又有何事。”永定伯望着伍桐语气不善,任谁看到一个无事不登门的家伙都会生气,而且这小子八成只会带来坏消息。
“是在朝廷上遇到什么困难了?”
伍桐锁着眉头,想了想,“不算是朝廷上的霉头,但确实是朝堂上的事。”
“说吧,老夫尽量不骂你。”永定伯端起茶杯,先是用杯盖滤掉一些茶叶,然后小吸一口,最后呸的一声吐出一根茶梗。
看永定伯这一套熟练的操作,伍桐知道这老家伙肯定没少这么喝茶。
老茶鬼了。
“从魏国回来之后,感觉朝中的风气不太对,所以想问问永定伯,我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伍桐有些垂头丧气。
永定伯又饮了一口茶,“你没得罪人。”
伍桐不解的抬起头,等待下文。
“你是太傻,让很多人盯上了。”
“为什么?”
“因为你要助一个他国公主复国。”
“这是假的。”
“老夫知道,你知道还因为什么吗?”
“...因为什么?”伍桐犹豫了一下,他担心这老家伙还是要晃点他。
“因为你来钱太快,他们嫉妒。”
“......”伍桐这次来表情都懒得做了。
“因为你上任礼部右侍郎,又因为你废掉了鸿胪寺的权柄。”
“永定伯不要开玩笑了。”
伍桐阴沉着脸说道。
永定伯将茶杯放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伍桐,“你觉得老夫是在开玩笑?”
“难道不是吗?”伍桐反问道,语气有些急躁了。
“确实是。”永定伯自己都承认了,就在伍桐即将发火的时候,永定伯又开口说道,“这些都是次要的。”
“还请永定伯不要拿我寻开心。”
“刚才老夫说的那些是原因,也只是原因。”永定伯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呷了一口淡淡说道,“他们妒忌你的钱财,也看到你的学问会颠覆世人,更重要的他们不知道你要支持哪位皇子。”
“你是一个未知数,所以要被抹除掉。”
永定伯将头转向另一个方向,“就像当年那家人一样。”
伍桐耳朵动了动,“那家人,是哪家人?”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永定伯淡然道,“你还是要想想那些对付你的人是谁吧。”
伍桐轻轻摇头,“我对朝廷不是很熟悉,那些人是谁我当然不知道,说实话,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垂拱殿的三个人有份吗?”
不知道为什么,伍桐首先想的便是垂拱殿的三位大佬,能坐到那个位子的肯定都是人精,而且也会有不满。
坐在位极人臣的位置,却没有位极人臣的权力。
是个人都会发疯的。
永定伯抬了下眼皮,点头道,“有。”
“真的有?!”伍桐大惊,“我就是随口一说。”
“是因为什么?”伍桐冷静下来缓声问道,“我与他们虽然相识,可并没有恶了他们。”
“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永定伯淡淡回道。
伍桐拱手,表示受教了。
就在伍桐要离开的时候。
永定伯又淡淡开口说道,“刺杀你的人很强,是死士。”
伍桐转过身再次拱手。
“多谢永定伯。”
伍桐走后,永定伯又泡了一壶茶。
没有换方法,依旧是这种清茶。
他默默的饮了一口。
“还是年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