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吞并山东六国,一统天下以前,中国最高统治者称为‘王’,称为‘后’,或单称为‘皇’或‘帝’。
天皇、地皇和人皇,称为三皇,黄帝、颛顼、帝喾、尧、舜,称为五帝。
夏朝君主称其为‘后’,商朝君主称其为‘帝’,周朝君主称其为‘王’。
其实,华夏族建立国家之前,对于某个职位的称呼都是用‘司’。夏禹建立夏时,称呼自己为司夏,意思就是自己拥有管理‘夏’的资格。
其子夏启继位,为彰显身份,把‘司’字反过来写,变成了自己独用的文字‘后’,称呼自己夏后启,夏的历代君主袭用之。
商汤灭夏,建立殷商,君主集王权、神权于一身,既是君主,又是祭司。且商人的祖先是帝喾,五帝之一,便堂而皇之地将‘帝’的称呼绑定在自己身上,象征着王权和神权的统一。
在华夏的历史长河中,‘帝’这个称呼其实比较特殊,一开始并不是人用的,而是给先人或是神用的。
所谓‘帝’者,生物之主,兴益之宗,因其生育之功谓之为‘帝’。
周取代了商,周天子为何称呼自己为‘王’,而不称呼自己为‘帝’?
其实很简单,武王姬发当初只是用奇袭的方式灭掉了殷商的首都,殷商的主力并未受挫,碍于殷商的势力,不敢贸然称‘帝’。况且,‘周’以礼乐治国,殷商的后裔都还在,称‘帝’有违礼制,武王姬发为了自己的体面,改称‘王’,弃用‘帝’。
伴随着周朝的覆灭,秦王嬴政扫六合一统天下,自认为‘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将皇、帝这两个代表着人间最高称呼的字结合起来,作为自己的称号,从此天子称为皇帝。
皇为上,指天;帝为下,指地。
古人所说的‘皇帝’,意指天地。天地是万物之主。
夏商周三代的君主早已提倡自己与天神有关,是由神赐天命,使他们统治天下的,借用‘替天行道’来增加统治的合理性,称自己为‘上天之子’,既天子。
秦始皇更是技高一筹,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镌刻于玉玺之上,告诉天下人,自己的权力由上天所赐。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
汉朝的董仲舒更是为了自己门派的需要,提出‘天人感应’,认为君主是上天的选择,如果君主有过失,只配上天来降罪,子民无权加罪。从而有了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与儒生们一起各取所需,将君权与神权合二为一,君权神授!
千百年来,君王封禅泰山,天坛祭天,代天下万民与天对话,只因君权神授,合理合法。
话说皇帝华隆带着王猛从汴州出发,快马加鞭一路,用上三日的脚程,赶回京师。
入得宫门,直奔老皇帝的寝宫,伏拜行礼于殿门外。
老皇帝病痛一身,躺在卧榻之上,眼睑时而微微张开,时而微微合上,似睡非醒。
陪同一旁的皇子们、妃嫔们文文静静,生怕惊扰了皇帝的清梦,发不出半句声响。
董宁从殿外走了进来,来到皇帝的卧榻前,见老皇帝的眼睑微微张了张,温言道:“禀太上皇,陛下带着王猛回京了,正在殿外跪着请安呢!”
老皇帝将眼睑尽力张了张,对着身边的皇太后、皇后、苏太妃、靖王、宁王、豫王等亲人与妃嫔环顾一眼,微言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听过,辞别皇帝,跟在皇太后的身后,依依不舍地走出老皇帝的寝宫,四散而去。唯独玉公主安坐在老皇帝的身边,父女情深,不愿离去。
皇帝见人走远,对着董宁道:“让隆儿进来吧。”
“诺!”董宁出。
皇帝华隆入得老皇帝的寝宫,跪倒在龙榻前,握着老皇帝的手,温情道:“父王,你可好些了!”
老皇帝微微地睁了睁眼,小声答道:“好些了!外边战事怎么样?”
华隆笑答道:“禀报父王,王猛不负朝廷信任,率领大军收复了黄河以南的全部国土,形势一片大好。这些时日,正商议着攻打邺城,收复冀北,歼灭叛军,还天下以太平。”
老皇帝听过,一脸的皱纹间藏着的几丝痛苦之色消退了去,生长出几丝淡淡的欢愉,身子微微动了动,好像躺着有些不舒服。
董宁见之,走了过去,和着玉公主将老皇帝慢慢地扶起,放好垫枕,让老皇帝半卧着。
老皇帝躺好后,极力将话语说重了些,道:“隆儿,你知道皇帝二字代表着什么吗?”
华隆答道:“父王,儿臣不才,只知道它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老皇帝听过,本想接着说两句,可身子太过虚弱,只好微微合上眼睑,养精蓄锐起来。
玉公主见父王很想跟四哥华隆说说话,又难得睁眼,恹恹欲睡,便开口道:“皇兄,前些日子,一批歹人不知是受了何人驱使,在京城四处以说书为名,妖言惑众。说什么王猛乃天上的武曲星转世,将会平定叛乱,消除灾祸,带给世人以太平与安康,诚如上天之子。很多大臣得知后,忧心忡忡,上书劝谏,建议朝廷下旨,撤销王猛的兵权,以免日后尾大不掉,成为下一个安思景。”
华隆看着老皇帝,见他微微地睁了睁眼,道:“父王,汴州也有此等妖人蛊惑人心,一经探查,乃邺城的叛军在作祟。意在挑拨离间,种下恶毒的种子,使我君臣相互猜忌,好帮他们除掉王猛这个劲敌。既已查明事情原由,怎可轻易上当受骗。”
老皇帝听之,目光暗淡,勉勉强强地振了振精神,小声道:“等平定了叛乱,王猛自有功高盖主之嫌,你可想好了日后怎么安置他?”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着实将坐在一旁的玉公主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将眼光转向皇帝华隆。
华隆从未想过此事,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可老皇帝病情严重,危在旦夕,不可不答,如实回话道:“父王,孩儿还真没想好,不知父王可有好的安置之法?”
老皇帝微言答道:“隆儿,顺天者逸,逆天者劳。数之所在,理不得而夺之;命之所在,人不得而强之。现今当下,大夏国由治世进入乱世,正是稳固民心、安邦定国之时。王猛出自草根,携民心而来,忠于朝廷,斡旋天地,补缀乾坤。你身为天子,岂可为了一己之忧虑,听信他人恶毒之言,折损自己的心智。”
皇帝华隆听过,点头称是,小声道:“父王,可......”
董宁端来茶水,皇帝华隆跟玉公主一人接过一杯,陪着老皇帝小小地喝了两口。
老皇帝在董宁的服侍下,微微地喝了几口茶水,好似有了些精神,道:“隆儿,你可见到了山河社稷图?”
皇帝华隆答道:“十年前跟着父王春蒐、夏藐、秋狝、冬狩,所到之处,民生安乐,五谷丰登,国事太平。去年偷出皇城,所到之处,田地不少荒芜,民生维艰,百姓忙于奔走求生。这次汴州一行,中原之地十里无鸡鸣,百里无犬吠,土地片片荒芜,难民为求不被饿着,情愿以身涉险,死于毒蛇之口,山河就像刚被洪水侵袭过一般,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叫人痛惜不已!”
皇帝叹息道:“隆儿,对‘山河社稷图’而言,山河就好比那张宣纸,天下万民就好比那颜料,文武百官就好比那支指点江山笔,帝王就好比那握笔人。左手为文,心存善念,治理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右手为武,除暴安良,消除隐患,国泰民安。治世重文,亲民爱民,普天同庆;乱世重武,消除叛乱,重整乾坤。好笔在手,要是弃而不用,或是乱丢乱扔,岂不辜负了上天的恩赐。父王半生愚钝,后知后觉,以致追悔莫及。你可要引以为戒,先知先觉,切莫重蹈覆辙。一支笔好不好,不是听别人说它好不好,而是要看自己能不能握的稳当,用的顺不顺手。”
皇帝华隆听过,将先前想说的话吞了回去,道:“多谢父王开导,儿臣险些就让人揣摩了心智,种下了恶因,愧对天下。”
老皇帝细声道:“你回去吧!”
华隆朝着老皇帝行完礼,话别十妹玉公主,起身离开,走上两步,回头道:“父王,我那三弟王猛......?”
老皇帝道:“去吧!我只是想见见他,顺便替我们华家向他说声谢谢。”
“是,父王。”皇帝华隆跨步离开,出得殿门,消失了踪影。
玉公主坐了过去,握着皇帝的手,微笑道:“谢谢父王!”
皇帝含着半丝笑意,细声道:“你也去吧!成不成由他说了算,切莫记恨。”
“父王,他已对我们华家恩重如山,我那有什么资格记恨。”
玉公主微微一笑,话别皇帝,迈着莲步出得寝殿,心中藏着不舍,走向后边的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