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守城运用‘诱敌深入’之计,一口气吃掉了崔乾佑率领的四万叛军精锐,官军士气瞬间为之大振。
王思礼、鲁林、崔光远等人一见,知道了叛军的铁骑也不是不可战胜的,立马消除了怯战之心,跑在了郑经、周亚仁、黄宗三人的前头,迎战安思景的大军。
安思景听到崔乾佑兵败‘愁死冈’,所部兵马死伤殆尽,一顿伤心狂骂之后,带着大军后撤二十里安营扎寨,背靠邺城,坐等官军乘胜追击。
张守城带着六路兵马前来叫阵,安思景很是友好地派出一支残兵出战,已彰显叛军无力再战。
鲁林一见到叛军军容不整,萎靡不振,分外眼红,为求建功,刷个存在感,率领所部兵马狂冲猛打,书写英雄之姿。
叛军兵马半半是吃肉长大的,不是孬种,早有破敌之策。先对鲁林所部兵马来一个骑兵冲击,斩首千余首级,得了便宜立马后撤。
鲁林所部吃了亏,士气有损,停下步伐,不便追击。
叛军见之,再来一次冲锋,斩首官军千余首级,一等勾起了官军的复仇欲望,立马撒腿就跑。
鲁林的兵马见叛军来来回回,没个定数,好没修养,很是老火,扒开双腿,狂追不舍,正中叛军下怀,跌入叛军伏击圈中。
安思景见鲁林很想做个英雄,就成全于他,令旗一挥,大军出动,早已准备就位的铁骑瞬间杀出,迅如疾风。
鲁林所部陷入泥潭,羞于抵挡,转头就逃。可两条腿的步兵那跑的过四条腿的马儿,还没逃离两里来地,死伤过半。鲁林见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为求个英雄不畏生死,调转身,组织反击,口中大呼小叫个不停:“兄弟们,今日就算死,也该拿个叛军垫背。”
官军将士见主帅都愿回头迎敌,身心受到感染,停下逃窜的步伐,调转身,在千夫长、百夫长的指挥下,由三五百人组成一个个步兵方阵,迎战奔腾而来的叛军,以血肉之躯横挡叛军马蹄的践踏。
张守城身为主帅,生怕鲁林所部出师未捷身先死,以免留下话柄,说他见死不救,日后朝廷怪罪,勉为其难地向郑经下达命令,让他率领所部兵马前去搭救。
见-鲁林、崔光远等人在战况不明时,就缩在后边,等着逃窜,有一点机会就勇于抢功,实实在在一个投机分子,郑经心里的情感有着落差,生长出一千个不愿意。但看在张守城既是自己的老领导,亲如父子,又是兵马副元帅,只有做出让步,一声令下,马秀城、张田好、梅邹贵、李学秋、毕文静、肖若青率领所部骑兵出战,郑国奎、胡一清率领所部弓弩手跟铁甲步兵断后。
安思景见官军骑兵杀来,正中下怀,连忙令旗一挥,数万轻骑左右包抄过去,中间铁骑猛冲官军阵型。
鲁林见后有援军,鼓舞士气,奋勇反扑,誓要为死去的部下报仇雪恨。
马秀城、张田好等将领见叛军骑兵全面进攻,逃跑就是送死,只好跟在郑经的后头,硬着头皮冲锋。
两军相接,勇往直前,一阵厮杀,呼天震地,日月无光。
让安思景没想到的是,自己的骑兵虽多,几经交锋,却是伤亡惨重。而官军重甲骑兵一路横冲直撞,锐不可当,好如进入无人之境,赶忙下令撤军。
郑经见叛军撤退,赶忙下令乘胜追击,马秀城、张田好等将领得令,率领全军追击,犹如滔滔巨浪,呼啸往前,一发不可收。
安思景见官军只知冲锋,不计凶险,十足一副玩命的架势,内心胆怯,赶忙让步兵结成方阵断后,自己则率领大军一路后撤,退守邺城,坐等官军爬上城墙来攻。只因他实在不想跟郑经这群亡命之徒来个全面较量,两败俱伤,而失去对其他各地兵马的威慑,得不偿失。
郑经率领骑兵一路猛冲,三两下就冲垮叛军步兵方阵,横扫疆场,正想再接再厉之时,安思景的大军早已逃之夭夭,怕叛军设有埋伏,不敢孤军深入,停下追击的步伐。
张守城见官军大胜,叛军败逃,率领大军赶将上来,先对郑经所部夸奖一番,再对鲁林狠批一顿。见部下士气旺盛,锐不可当,将身后二十万大军一个铺开,攻打邺城外围的州县,再于邺城外一个会师,将邺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不停地阵前叫骂,引叛军出城决一死战。
叛军因崔乾佑率领的四万精锐骑兵损失殆尽,又被郑经的骑兵碾压,屡战屡败,士气低落,安思景不得不下令高挂起免战牌,龟缩城中,坚守不出。
张守城为了逼迫安思景出城迎战,让士兵昼夜不停地在城外敲锣打鼓,污言秽语应有尽有,花样百出。
城墙上的叛军听之心痒难耐,闻之摩拳擦掌,要不是城墙过高,下去了就上不来,定会跳下城墙,跟官军来个单挑,以消心头之闷气。
安思景见之,很是不安,为了阻止军中求战欲望的蔓延,将几个毫无理智的领头羊给宰了,以儆效尤。
张守城见歼灭了叛军精锐,深知兵力上占据优势,一心求战,就想尽快结束战事,好回京颐养天年。
崔光远看出了张守城的心思,见城外叫骂无效,为了以最小的伤亡攻下邺城,进而获得朝廷的褒奖、将士们的拥戴,果断地纠集鲁林、王思礼走入中军大帐,向张守城献计献策。
余清坐于帐中,见崔光远三人满脸喜气而来,定是来者不善,很是忧心。
果不出余清所料,崔光远向张守城行礼问好后,坐了下来,对着张守城微笑道:“大帅,邺城城小、墙高、沟深,易守难攻,我军攻打数日,徒劳无功。若是这样下去,一等范阳的叛军南下驰援,将是难上加难,需得及早图之。”
张守城温言道:“崔将军,你若有好的法子,尽管讲来。”
崔光远答道:“大帅,数百年前,魏武帝将漳河水引来灌城,很快就攻下了城池,何不效仿之!”
张守城熟读兵书,通晓各种战法,征战半生,唯独看不上火攻与水攻,只因洪水如猛兽,玩火可自焚,太过无情,一不小心就会牵连无辜,殃及池鱼。
王思礼见张守城脸色宁静,没加反对,接话道:“大帅,邺城城高池深,面积不大,便于防守,若是强攻,不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还一时难以攻下。若是引漳河水灌之,围而不攻,不过数日,就算城墙不轰然倒塌,城内叛军也会因粮食糜烂短缺,军备不整,战力下降,再倾力攻打,定能一举破之。”
张守城见王思礼、崔光远说的不无道理,心儿动了动,但又觉得水淹城池,会殃及城中百姓,很是不该,一时难以做出决断,侧眼看向余清,道:“老余,你觉得呢?”
余清想起攻城将士因攻打城池而死伤无数,动了恻隐之心,小声回道:“城内虽有无辜百姓,可城外也是自己的将士,二者一样亲,实难做出割舍。可早日消灭叛乱,还天下以太平,是数千万人的渴求,不得不重视之。”
崔光远欢言道:“余老高见!”
张守城虽心有一百个不愿意,但鉴于大敌当前,又不得不做出选择,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崔光远的提议,引漳河水浇灌邺城。
不过两日,守在城墙上的叛军见洪水到来,虽倍感震惊,但也无可奈何。
城池浸泡数日,土坯的墙根开始坍塌,张守城赶忙命令官军攻打。
叛军在安思景的带领下,比想象中的还要顽强,作战英勇,接连打退了唐军的几次进攻,及时夯实了坍塌的城墙,固城死守,不在话下。
张守城以免夜长梦多,为了尽快攻下邺城,筑城穿壕各三重,并在城外动工兴建了木制塔楼,以解决士兵仰攻不方便的问题,其数量之多,动静之大,古所未有。
安思景深知范阳援军很快就会到来,死不认输,情愿忍饥挨饿,也不出城作战。
张守城一切招数使尽,望着耸立不倒的邺城城墙,除了叹息不止,就是无可奈何。正在垂头丧气之际,朝廷诏书到来,得知周秉正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正领兵南下,增援邺城战事。张守城热血来潮,想到借周秉正之叛军身份偷袭之计,连忙找来余清商议。
余清从来不糊弄别人,别人也别想轻易地糊弄住他。听过张守城的锦囊妙计,不仅没有给上掌声,还泼上一盆凉水,粗声粗气地说道:“邺城就是再固若金汤,没有粮食补给,也将是死城一座,沦陷已成事实,又何须他周秉正来攻打一回。”
张守城见余清不赞同他的妙计,有些失落,道:“难道周秉正投诚是假,驰援邺城战事是真?”
余清冷笑道:“如若你是周秉正,真心投诚,是就地镇守范阳好,还是南下任人鱼肉的好?”
张守城似有所悟,快语道:“朝中晦暗不明,朝臣结党营私,拉帮结伙。周秉正一个投诚的叛将,一旦离开冀北之地南下,就是任人宰割,凶多吉少,那有固守边疆、安身立命的好。”
余清道:“那就是了,做好迎接周秉正投而复判的准备吧,免得到时手忙脚乱,溃败而逃。”
张守城道:“那邺城呢,不攻打了?”
余清笑道:“王猛的战力是你这里的两倍,他连一座小小的魏州城都攻不下来,你又何必急着啃下邺城这块硬骨头呢!留着吧,只要在外围的兵马部署得当,坐等叛军来救就行。若是没有猜错,城内不过几天就会出现人吃人了的惨状了,到时人心坐失,叛军将回天乏术。”
张守城见毫无他法,只好听从余清的建议,找来周亚仁、郑经、黄宗商议兵马部署之事。
周亚仁等将领接令,在邺城三十里外排兵布阵,等着南下的叛军驰援邺城,好来个围点打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