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阎王无义,未必无情
白磊到长生馆时,发现众人都是神色焦急,而秦无云则可怜兮兮的蹲在院子里玩石头子。
熊孩子犯错了?这是白磊的第一感觉。
“兄弟你回来了。”见到白磊,秦无云很欣喜,忽然又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兄弟,我……我是打算回去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可是……可是我忘了。”秦无云说完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偷瞄着白磊。
白磊现在将不可一世的秦广王完全当成了熊孩子,见他这幅表情,除了觉得好笑,也不感意外。
“不打紧,那贼人难不住小弟,只要大哥你们没事儿就好。”
“兄弟好手段,大哥佩服。”熊孩子秒变秦大侠,豪迈地拍了拍白磊的肩。
“大哥过奖了。”白磊像模像样的谦虚了一番问道:“出了何事,大哥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
秦无云支支吾吾道:“大哥闯祸了……”
白磊眉头一挑,心想果然如此。
“是……是那小子先惹我的,他……他非说我家小妹不好看,我才揍他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那么厉害……
小妹凶我,他刚刚可凶了,你说她会不会生气不理我?”
白磊子咧着嘴,脸颊止不住抽搐,倒不是一个四十岁汉子的蠢萌模样让他感觉辣眼睛,而是他突然发现秦广王护妹狂魔的属性超出了他的预期。
被秦广王揍的倒霉鬼是白俊。
这厮在红尘歌剧院浪了一天,今早一进长生馆就得意地吹嘘自己的所见所闻,听不懂舞蹈音律,只知一个劲儿的赞叹红尘歌剧院的佳人是多么多么漂亮。
脑子不好,又爱凑热闹的秦广王顿时就不乐意了,再漂亮能有我家小妹漂亮。
白俊不是不认识秦广王,只是不知道现在的秦广王脑子坏掉了,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便说了一句,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秦无云顿时就如同犯浑的小牛犊子,嚷嚷着喊道:“不行,我家小妹才是最漂亮的,你不承认我就揍你。”
白俊还以为秦广王是在开玩笑,其他人也没想秦广王是来真的,结果这小子就被揍了。
秦广王虽然脑子坏了,但一身宗师境的功力尚在,加上白俊没怎么防范,一拳就被撂倒在地。
秦无情从药房里出来,神色淡然,看不出悲喜。
“姑姑,小俊怎么样?”
“大哥没有使用劲气,只是蛮力造成的瘀伤,放出淤血,服用几服活血化瘀的药剂,三五日便能痊愈。”
白磊顿时松了口气,玩笑道:“那就好,算这小子命大,这次算是知道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秦无情蹙眉道:“我会提醒大哥,让他少节外生枝。”
“姑姑,你误会了,我没有责怪大哥,呃……责怪我叔的意思……好吧,这辈分确实乱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神智不清,一身功力在身,若是不知轻重,误打误撞使用劲气伤了人,后果很严重。”
“姑姑说的事,只是我叔现在分辨是非能力有限,不能用一般方式约束,还是我去和他沟通吧。”
“这样也好。”秦无情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既然他已经将你当成兄弟,你也无需在顾虑什么,就称他为大哥吧,以后也不必称呼我为姑姑了。”
“哈?”白磊一愣。
秦无情淡淡道:“你不说辈分乱吗?”
呃,可老夫都叫了大半年了,难得叫顺口,怎么说改就改。
白磊当初称呼秦无情姑姑,自认为是想像杨大侠看齐,想追求秦无情,说起来多少有些恶趣味。
只是后来误以为秦无情早有良人,郁闷了好几天后又断了念头。
最后发现根本没那回事儿,无论是送饭的对象,还是陪着一起看足球赛的小白脸都是女帝陛下。
然而,这时候他身边已经有林飘然了,彻底没了当初的心思,只当秦无情是长辈。
在白磊恍惚间,秦无情已经离开了。
白磊回过神,下意识喊道:“不叫姑姑,那叫啥?”
“当然叫姐了。”秦广王鬼使神差的出现在白磊背后,傻乎乎道:“兄碟,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是我兄弟,我小妹比你年长,你当然要叫她姐了。”
白磊:“……”
这算是被傻子鄙视了吗?
调教熊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但大年三十,赶回家吃年夜饭却迫在眉睫。
临行前,秦广王又闹幺蛾子。
“秦某堂堂七尺男儿怎能与女子同坐一辆马车?”傲娇的秦广王说着蹲在地上憋着嘴,十足一副准备耍赖的模样。
“你待如何?”秦无情阴沉着脸走了过去。
“我要骑……”话未说完秦广王便蹲在地上跳脚嚎道:“哎哟,疼疼疼,耳朵掉了!”
“要蹲去马车里蹲。”
秦广王大概是想通过往下蹲着来挣脱小妹的魔爪,处于半蹲状态的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无奈的被秦无情揪着耳朵拖向马车,模样甚是滑稽。
白磊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感觉这招似曾相识。
白俊的伤势不太重,这小子为了面子坚持也要骑马。
秦广王最后被安排着和赶车的江寒一起坐在车头,现在是熊孩子思维的他兴奋地说个不停。
“江少侠,听说你才从大牢里出来,里面是不是有很多江湖好汉?”
“江少侠,你为什么不骑马?”
“江少侠,你的脸上易容了吗?”
沉默寡言的江寒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差不多成了猪肝色。
大年三十的宁安城热闹非凡,为了减少拥堵,付斐建议走东边的东直门,绕了一大圈,才到南城外。
继续向南,路上意外的遇到了七八辆装扮得分外妖艳的马车,阵阵丝竹悦耳声从马车里穿出。
“呃,还真是巧啊。”
白磊感觉这下更热闹了,一个头三个大,话说这些妹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逢年过节就王庄子里跑。
白俊眼前一亮,双目闪着精光喊道:“老板,是红尘歌剧院的佳人们。”说着就要驾马追上去,完全没有一个伤号的样子。
一群莺莺燕燕很快也发现了白磊等人,纷纷提着绚烂的裙摆,乱作一团的跳下马车,笑咯咯的对着白磊齐声喊道:“主人好,我们回来过年了。”
佳人们自创打招呼的动作,或搔首弄姿,或娇媚撩人,或端庄闲静,配合着悦耳动听的笑声,让人惊叹不已。
秦广王不知不觉站在马车扶手上,感叹道:“哇,好多小妹啊!”
众人无语,你表扯淡好不好,难道漂亮妹子都是你小妹?
“行了,回庄子吧。”
白磊心说你们这么高调的拦在路中央,搞得老夫这么低调的个人,像是骄奢淫欲的恶棍一样。
碎碎小碎步跑来:“主人,我要骑马。”
白磊无语,心说最近的风口是骑马么?
“哪还有多余的马匹?”
白磊话音刚落,白俊道:“老板,我受伤了,还是坐马车好。”
尼玛,老夫就是让你们吃太饱了。
碎碎如愿的骑上了马,而白俊则钻进了叽叽喳喳的马车。
黄金不知从哪里跳出来,老远便喊道:“二哥,真的是你啊,我刚刚在前面琢磨曲谱,居然没发现你们,我想死你了。”
“咦,你怎么不回家陪你娘过年?”
白磊邀请过胖婶,让她带着黄金一起去庄子里过年,只是被她拒绝了,说是有要事。
白磊调侃说是不是去保护陛下,胖婶神神秘秘的让白磊不要多说,差点没让白磊笑破肚子。
黄金道:“我娘要陪我爹,还是庄子里热闹,怎么二哥不欢迎?”
“咦,你爹三年前不是过世了吗?”这事儿是胖婶送傻福给白磊时说的,白磊一直深信不疑。
黄金道:“二哥,大过年的能不能不提伤心事。”
黄金说话的表情很自然,但白磊却敏锐的发现,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眼神不自觉地瞄向了地面。
这小子的话有问题。
“你也别介意,我就随口一问。”白磊停顿了一下,又道:“半个月不见,看你体态丰盈,想来胖婶没少偷偷的给你送好吃的吧?”
“二哥别开玩笑了,我娘做的饭菜口味重,哪有红尘歌剧院的饭菜好吃。”
白磊不动声色的挑眉,心想胖婶昨天果然不是给黄金送饭。
这神神秘秘的一家子,还真让人好奇啊。
碎碎骑在马上,忽然兴奋的高歌一曲。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在众人还在愣神之际,红尘歌剧院那七八辆马车同时爆发出歌声。
“……谈爱恨不能潦草
红尘烧啊烧
以生死无愧证明谁重要……”
这首《缘分一道桥》是白磊从前世带过来的,经过红尘歌剧院的传唱,如今已是天下闻名。
优美的歌声与本就热闹的新年气氛显得相得益彰,也给沿途增添了一道特别的风景。
路边的行人纷纷驻足,翘首投目,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欢快的神情。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双复杂的眼睛,一直盯在碎碎身上。
秦广王原本沧桑的双目在脑子坏掉后,变得有几分纯真,此刻,这份纯真里多了一丝好奇和一丝迷茫。
随着目光在碎碎身上停留,他双眼睁得越来越大,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竟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突然,他毫无征兆的跳下马车,三两步跑到碎碎前进的线路上,展开双臂拦住了去路。
唏聿聿——
碎碎骑的马陡然受惊,两蹄高高挽起,发出一声嘶鸣。
秦广王连忙上前拽住缰绳,安抚受惊份马儿,没想马上的碎碎一个后空翻,彩衣飘飘,旋转好几圈后,稳稳落地。
没等众人发出惊叹,拍手叫好,碎碎快步上前,如同泼妇骂街似的指着秦广王大骂道:“哪里来的莽汉,莫不是昏了头,敢拦姑奶奶的路。”
碎碎显然不认识秦广王,只当他是赶车的车夫,好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
秦广王傻乎乎的抱着马脖子,呆呆的看着碎碎,也不说话。
白磊也以为秦广王是脑子抽风,正要过去哄他,忽然秦广王开口了。
他迷茫的喊道:“你是晴曦姑娘吗?”
白磊感觉事有蹊跷,他拉住缰绳,没有马上上前。
碎碎道:“哟,看不出你这莽汉还会这些老套的搭讪借口,听书听来了的吧。什么晴曦雨曦的,给姑奶奶让开。”
“哦。”秦广王木纳的应了一声,松开快被勒得口吐白沫的马脖子,走到一边。
碎碎一愣,没想到秦广王这么听话,她麻利地翻身跳上马,意外的看了一眼傻乎乎的秦广王,“喂,那个晴曦姑娘是你相好?”
秦广王挠了挠头,道:“我忘了。”
“哎,搞了半天是个傻子。”碎碎同情的摇了摇头,抖动缰绳,向着前面的马车追去。
佳人们的歌声还在继续,秦广王呆滞的目光也继续追随着碎碎的身影,只是他迷茫份神情与这欢快的歌声显得格格不入。
白磊跳下马,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秦广王回过神喃喃道:“感觉她好像一个叫俞晴曦的姑娘,可我记不得晴曦姑娘是谁。”
“大哥还是快追上去吧,不然无情姐又要生气了。”
秦广王一听,随即恢复了冒冒失失的神态,拔脚就跑。
碎碎放慢速度,等着白磊靠近,便问道:“主人,这傻乎乎的汉子是谁呀?”
“他不是傻,是脑子受伤了,他是一代枭雄,江湖上称他为秦广王。”
“他……他就是被称为阎王无义的秦广王。”碎碎愕然,颤抖的语气显得有些结巴。
秦广王因为嗜杀被称为阎王,又因很少顾及江湖道义才得了一个阎王无义的名头。
秦无情因为医术高超,却很少医治黑衣使之外的人,又因名子有无情二字,被称为神医无情。
阎王无义,神医无情,这两兄妹的名声在江湖上都不怎么好。
但秦广王阎王无义的名头显然要更加响亮,作为黑衣使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毫不夸张的说,秦广王三字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能止小儿哭啼,也难怪碎碎这般惊讶。
过了半晌,碎碎大概是消化了这个惊掉下巴的结果,笑嘻嘻道:“这么说我刚刚是指着阎王的鼻子在骂?对了,那个晴曦姑娘是谁呀?”
准确的说白磊也不知道俞晴曦是谁,但结合那日和秦无情的对话信息,他大概猜到了,这个俞晴曦便是二十多年前,和他们兄妹一起闯荡江湖,不幸被俘后,自杀的那个姑娘。
她是秦广王唯一动过真情的女子。
“阎王无义,未必无情!”
白磊说完这句话,陡然踢了一下傻福的肚子,一骑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