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静静旁观,听了胡亥的话,不禁感叹,强大的秦朝难怪会迅速葬送在他的手里。
人是足够聪明,在秦始皇的众多儿子当中,能够得到宠信。但也正因为聪明,所以明明是自己贪杯,却能够讲出一番似是而非的道理来。这样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不难找到道理,但其实内心将不相信任何道理。
当一个随便都能说出光面和的道理、而内心其实不相信任何道理的人,一旦掌握了大权,那么就势必胡作非为,完全不讲道理,也就势必导致天下大乱。
赵高微微叹了口气,道:“感谢公子的好意,这酒我是不能喝的,你不如转送给少府大人吧!”
胡亥道:“这酒,我那里还多着呢,回头再给章邯大人送去就是,这两罐,是专门拿来送给先生你的!”
赵高道:“公子,这酒只怕并不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便宜吧?否则你就不会只提两罐来给我了。这两罐就给章大人吧,我是真的不需要!”说着,他满脸都是严肃的表情,郑重其事地道:“公子啊,你听我一句劝吧。现在大秦虽然一统天下,但外有强敌匈奴虎视眈眈,内有六国人心并未尽服、反贼依然蠢蠢欲动,可谓内忧外患!皇帝废寝忘食,励精图治,正需要公子刻苦学习法度,能早日担当重任,且不可贪图安乐,好酒误事!”
刘信注意观察,他说这话时,表情庄重,语气恳切,确实像是肺腑之言。这番话忧国忠君,语重心长,若非知道后来的赵高的真面目,刘信真的几乎要相信,眼前的这个赵高,明明是个大大的忠臣!
听了赵高的话,胡亥只是嘻嘻一笑,倒也不敢反驳。见赵高不肯收酒,他也就顺手把酒给了章邯。待章邯谢过之后,方才向刘信看来,询问是谁。
待章邯说明刘信的身份,胡亥很是高兴。
居然毫无架子,丝毫不顾及自己是皇子而刘信只是普通来自沛县的普通平民,上前搂住刘信的肩膀,笑道:“原来是你!久仰大名!你小小年纪,就能战胜刺客,真是英雄出少年哪!”
这是秦二世,历史上最残暴欢淫昏庸的皇帝之一,搂着自己的肩膀呢。刘信感到很不自在,微微一侧身,假装向胡亥致意,挣脱他的搂抱,道:“草民见过公子!谢公子赞扬!”
胡亥哈哈大笑,道:“你可不是草民了,你擒拿刺客有功,乃是我父皇亲自赐予爵位的人!你如果真要谢我,那就赶快把你的那套神仙健身术告诉我,我担保让父皇再赐予你更高的爵位!”
赵高道:“我这就要带他去见皇帝,让他给皇帝献上健身术。公子想学健身术,还是等皇帝下过旨意之后吧!”
听说赵高是要带刘信去见秦始皇,健身术要先告诉秦始皇,胡亥便不敢再胡搅蛮缠。但他要求和赵高一道,去见秦始皇,这样刘信给秦始皇表演健身术时,他也就可以第一时间在一旁观看。
胡亥乃是秦始皇众多儿子之中,最受秦始皇宠爱之人,赵高自然乐意让他跟着一起去见秦始皇。
一路上,胡亥对刘信很是好奇,缠着他问这问那,既问沛县的风土人情,有什么好玩的,也问刘信的健身术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能够延年益寿,等等。
刘信发现,此人头脑其实十分灵敏,而且博闻强识,懂的东西居然不少。加上赵高就在旁边,章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便只好恳切以对,尽量如实回答胡亥的问题。
胡亥果然对刘信十分喜欢,对赵高道:“先生,这个刘信,是个可靠的人!起码比起那个混蛋徐福,要可靠得多!”
刘信知道,他说的这个徐福,必定就是以帮助秦始皇去海外寻找神仙灵药、骗走秦始皇大量钱财、带着几千童男童女从此不敢回来的那个术士徐福。
听胡亥的口气,他是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徐福。
这也正常。因为,赵高就是根本不相信鬼神的人。胡亥作为他的弟子,自然也会把神仙鬼怪什么的当成无稽之谈。
也正因为这两个人都不相信什么神仙鬼怪,因此心中更加没有敬畏,在掌握权力之后,才会更加肆无忌惮,倒行逆施。
赵高现在是中车府令、负责帮助秦始皇掌管玉玺的,可以说是咸阳宫内最接近秦始皇的人,在宫中自然是通行无阻,比胡亥还要随意。很快,他们便来到了秦始皇白天会见群臣办公的大殿之外。
还在殿门之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人的咆哮:“滚!你给朕马上滚!给朕滚到边关去,和蒙恬一起,给朕筑城!没有朕的许可,不许回咸阳!你去边关看看,匈奴人跟不跟你讲仁义!你去匈奴人的刀下领悟,什么叫做仁义!”
刘信一听这声音,高亢尖细,有如狼嚎,很有股威严霸道之气。而这人既然自称“朕”,那就必定是秦始皇无疑了!
原来,千古一帝秦始皇说话的声音,是这样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而仅仅是从这声音里,刘信就已经感觉得到,自己即将面见的,将是个多么强势霸道之人。
很快,便见大殿之中,一个人垂首弯腰,小心谨慎地倒退着出来。但见他三十多岁年纪,面容清秀,皮肤白净,脸上犹有泪痕。
“扶苏哥哥!”一见这人,胡亥忙上前行礼。
脸上的表情,甚是关切。
刘信冷静旁观,居然不觉得他是虚伪。似乎他对那从殿中出来之人,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原来这人就是公子扶苏!刘信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却见他目光澄澈,态度谦和,举止端方,确实是个彬彬君子。
扶苏见到胡亥,也立即强颜欢笑,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拿着胡亥的手,亲切地道:“胡亥来得正好!我此去边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请十八弟多多陪伴父皇,代为兄孝敬父皇,让他老人家开心了!”
胡亥道:“扶苏哥哥去边关做什么?边关苦寒,而且要与匈奴人打仗,那么危险!不如我去向父皇求求情,请父皇息怒,把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