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朝晖染遍了洛阳城的大道,一夜巡防的士卒早早的归了营,位居皇宫旁的相国府内却是出了一支兵马,迎着寒霜迅速的朝着蔡府赶去。
“李校尉可曾早起了?”
李儒一身朝服,极为正经的站在蔡府门前,朝着因为惊动而出来查看的家仆问道。
那些个家仆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李舒犯了什么大事,心中的恐慌自然是可想而知,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此时管家走了出来,面对着李儒,他恭敬的说道:“回李博士的话,李校尉正与老爷用膳,还容小人前去通报!”
“不必麻烦,某与你同去便可!”李儒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卒在外等候,而自己则是先一步的跨入了府门。
李儒来势汹汹,管家一路紧跟着,额头不禁泛出了一层冷汗,生怕又像是当初汉灵帝斥贬蔡邕那般。
待到李儒见到了用膳的二人,才发现二人面前的早膳已经撤了下去,而另有茗茶摆上,正端坐着等候他的到来。
李舒见了李儒的身影,主动站起身来,将其迎入屋内:“李博士莫不是来为我践行的?”
李儒向着蔡邕回了一礼,这才答道:“文善远行,某岂能不来相送,只不过远行之前,某还有一事需文善相助。”
“不知何事,李博士但说无妨。”李舒颇为好奇的看着李儒。
李儒迟疑的看了眼蔡邕,笑着说道:“此事颇为紧急,还请文善速与某上路,详情某自会与你言说。”
“也好,我正欲出发。”李舒起身朝着蔡邕行了大礼,将要远行的事情他已经早早的告知了蔡邕,不过其余的事情并未多言,尽量不将他牵扯到这里面来,以免害了他。
“路途小心,待你回来,老夫还有事要与你言说。”蔡邕点点头,挥手示意他离开吧。
李舒默然,再相见也不知要等到何时了,摇了摇头将这种心情撇开,他先一步的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的士卒依旧候在那里,以至于两侧的官员连门都不敢开,而蔡府的家仆缩在角落里,一脸好奇的看着随同李儒出来的李舒。
随着二人上马离开,这府门前才稍稍恢复了平静,紧接着便是有不少的人开始有意无意的登门试探口风,想要探寻早间的原委,而蔡邕则是闭门谢客,将这些人一并拦在了门外。
这次是李儒亲自带路,李舒便只能并道而行,试探性的向李儒问道:“文优先生不知要在下相助何事?”
李儒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文善可知此番关东群雄起兵造反的理由为何?”
“嗯?在下不知,还请文优先生指教!”李舒讶异的说道。
“皆是为了那废帝罢了。”李儒遥指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座高阁,颇为突兀的立于街道旁。
“那么文优先生此行乃是为了那废帝么?”李舒深吸一口气,带着颤音问道。
李儒只当是李舒猜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心中惊讶的同时也因为李舒那害怕的模样而放下了些许的警惕,仅仅点了点头。
“相国若是想要加害弘农王,或许会激起天下民愤......”李舒尽量的隐藏自己内心的紧张,只不过微微颤抖的双手将他的内心暴露的一干二净。
“文善莫非以为那些个居心叵测的得了弘农王就会放过相国么?只要废帝一死,则关东群雄便无借口,而相国手握天子,自然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李儒眼中凶光闪过,毫不在乎的模样令李舒极为不适。
且说且走,那高阁眼看着已经到了面前,李儒手一挥,身后的士卒便将这高阁团团围住,顺带着将两侧的道路给清理开来,紧接着早已等候好的一名小黄门端着一壶酒,拿着一盏酒樽,走至二人的身后。
“相国本意是让某来做这件事,但是文善进府之后资历尚浅,如此机会某便请相国让与你来,待日后成了功业,可莫要忘了某才是!”李儒向后退了一步,让李舒走在了最前面,故意如此说道。
“文优先生恩情,我没齿难忘!”李舒知晓李儒这是想要彻底的将自己的名声抹黑,这样自己也就只能投奔董卓的麾下,算得上是个明谋。
“走吧!”李儒点点头,这才令小黄门推开高阁顶楼的房门。
这高阁所占的地方并不算大,进了门之后也仅有一个正厅与一间偏房,内外由一扇屏风相隔,而正厅内不见弘农王的身影,想必是正在偏房之内。
李儒知晓李舒开不了口,便主动说道:“殿下,相国得知您在此苦受寒冬袭身,却无驱寒之物,特意令李校尉送了壶御酒来,为殿下暖身之用!”
屏风被李舒推开,露出了偏房内的弘农王刘辩与弘农王妃唐氏,面对着李儒,二人不由得紧紧依靠在一起,甚至连一同进来的李舒也没有投去目光。
“孤并不觉冬寒,且谢过相国好意,还请李博士回去吧!”刘辩勉强直起身子来说道。
李舒见李儒并未开口,知晓这是该自己来出面了,便从小黄门的手中拿过酒壶,言道:“殿下,此乃相国一番好意,殿下如此做,莫非是不愿给相国面子么?”
“这壶里,恐怕是来夺孤的命的吧!”刘辩伸手推了一把李舒,却是被李舒一个闪身给躲开了。
“今日这酒,恐怕殿下不喝也得喝了!”李舒向后撤了两步,回到了李儒的身旁,将酒壶护在了怀中。
“尔等乱臣贼子!”刘辩怒喝一声,难得的露出了强硬的模样,随后转身执着唐氏的手,悲歌道:“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唐姬听罢泪如雨下,便是李舒也心有悸动。
“卿且为孤再舞一曲,孤便是一死,也无憾了!”刘辩声泪俱下,一时间悲戚的气氛笼罩了整个房间。
唐姬起身至刘辩之前,自顾自的举袖而歌,而李舒也李儒二人也并未做出反对的动作,仅仅是在一侧默默的观看帝姬的诀别。
歌声渐消,长袖已落,一柄长剑自李舒腰间而出。
寒光乍现。
猩红沾染了剑身,仅余下悲歌尤绕耳旁,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