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那一脸憨厚的虎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不能吧？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知道水车？
虎子指了指上游河岸，憨厚地说道：“用水车提水，以前也有人说过，后来都荒废了，就那边还留有一架，要不要去看看？”
邓艾听着这话，心中有些发凉，等到了虎子说的那地方，心底更是几乎凉透了。
这千真万确就是台水车，而且还是龙骨水车，和他曾经看到过的后世水车十分相似。整个机械以木板为材料，像条龙一样，尾巴浸入水中，另一端固定在岸上，两端有两个轮轴，用木制的叶板当成链条联系在一起。用的时候，踩动岸上的踏板，两个轮轴一齐滚动起来，带动槽内的叶板上行，就可以把水提到高处了。机械运转时，龙骨叶板翻起，所以水车也叫做翻车。
开玩笑的吧？这……怎么会这样啊……
邓艾一脸无语，古代的科技这么发达的吗？以前看穿越小说，不是说现代人回来随便发明些什么都能技惊四座的吗？怎么到自己这就不灵了？
州泰见到这水车也不十分吃惊，端详了一会儿说道：“不错，这种水车在荆州也有。相传是十常侍毕岚所创，最早用于洗桥洒道，距今约有近四五十年了。”
邓艾听了心下更是悲凉，都发明出来四五十年了，难怪连着山高皇帝远的大西北都用上了。这叫毕岚的什么玩意啊，都当十常侍了，你就好好当个奸臣恶宦就得了呗，搞什么发明创造啊，不务正业。
虎子接口道：“谁做的俺不知道，但这东西不行，不实用。”
“怎么会不实用？”邓艾随口问道。
虎子答道：“太费劲，又取不上来多少水，还没到地头就干了，还不如挑水。”
嗯？费劲？应该不会啊，传说这种龙骨水车非常省力，就是小孩子也能踩得动。记得小时候去农家乐玩，他还亲自踩过，怎么会说费劲？
他心中纳闷，再细细看那躺在地上的机器，似乎又觉得与印象中的有些不同，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只是于机械一道他实在不懂，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正有些尴尬，他挠挠头向四下望去，正看见州泰蹲在地上，翻看大小石块，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忍不住出声问道：“安平，干嘛呢？”
州泰站起身来，拍拍手道：“水车这东西我不懂，不过虎子刚才说水运不到地头，我猜可能是因为这河岸边一大片都是砂砾地，蓄不住水，都漏下去了。还有就是，这儿太干太热，水泼在地上用不了一刻钟就会晒干。所以，就算水车能把水提到高处，也运不远，没办法的。”
虎子也说道：“对，只有这块地还能用上，就是因为这儿离河岸近。”
邓艾心中越发觉得把这个叫州泰的带出来是对的，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天才，观察能力比自己这个未来人都要敏锐的多。
不过，他毕竟还是受没见识的限制。
“只要能把水提上来，运水就没问题。”他脑中闪过一个词，又重新恢复了一些信心。
州泰却有些不信，满是疑惑地问道：“运水没问题？”
“你听说过坎儿井吗？”邓艾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揽着二人向回走去。
“坎儿井？”厉都尉也有些吃惊？
邓艾看到对方惊讶的神情，颇为得意：“对，这是一种特殊的水利工程，在地下挖出隧道，从地底下引水……”
他的话还没说完，向来稳重的厉都尉忽然打断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的？你去过西域？”
“西域？没去过。”邓艾说得正起劲，随口答了句。
忽然，他意识到对方说话好像有些不对，难道……
果不其然，一脸沧桑的厉都尉凝神道：“士载，老夫真是看不透你，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连远在西域的事物也知道。”
小黑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插口道：“老爹，什么是坎儿井？”
厉都尉眼神凝望前方，像是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老夫也只是听人说过，据说西域很多地方和咱们这一样，都是砂砾，也存不住水。这坎儿井可以引雪山融水，于地底灌溉田地。所以，在那边，遍地都是良田。”
小黑一听立追问道：“这么好？那你为啥不带领大家伙来挖这个什么井？“
厉都尉摇摇头道：“这坎儿井需要找出地下水脉，还要在地底下挖极大的洞穴。你们不知道，那还是宣帝时候的事了，当年破羌将军辛武贤率大军进西域，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建成了这“地下万里长城”。光是这份人力物力，哪是咱们这点人能办到的？就是苏太守恐怕也不行，除非是当年的西域都护府来做。“
虎子闷闷地说道：“而且这也没有雪山。“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小黑有点沮丧：“那是做不成了？“
“咱们不需要雪山，也不需要地下水脉。“邓艾信心十足，事实上需要的不是坎儿井，而是它的一部分：暗渠。
他扫了一眼众人，接着说道：“咱们不需要做那么大规模的地下隧道，也不用找什么地下水脉，只要把大通河水引到地头就可以了。“
怎么一会说坎儿井，一会又说不用找地下水脉？小黑和虎子两人听得一头雾水，州泰却是陷入沉思，而厉都尉那深邃的眼窝则渐渐放出光芒。
“现在的困难是砂砾渗水，炎热暴晒。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咱们可以在地下挖一道壕沟，一尺宽、三尺深就足够了，然后在坑底和两侧铺上隔水的材料，再在上面盖上盖板，再用沙土覆盖，这样水不会渗透到地下，水渠埋在地底，温度较低，又没有太阳直晒，也不会蒸发。“
虽然众人都没听明白“蒸发“是什么意思，不过没人追问，大致也都猜出来应该和晒干差不多。
众人听了纷纷皱眉，这事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