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跑了那个叫“癞老五”的家伙,这伙“热心群众”一下子围了上来,有的在关切地安慰着少年,更多的人围在旁边,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我看那家伙就不是好人。”
“你不知道,那个癞老五是这里有名的癞皮狗。”
“上个月他不是才差点给人打折了腿吗?”
“这粟米时价是二百二十钱,小哥,你卖我一石吧。”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
“这米成色这么好,我也要一石。”
“给我来一石。”
三两下的功夫,少年喜滋滋地捧着一大袋钱挤出人群,冲着邓艾深深一鞠躬:“大兄,谢谢您啊!”
邓艾笑了笑说道:“没事,以后小心点,外头坏人多。”
“嗯,知道了。”少年忙不迭地点着头,忽然又想起点事,赶忙从钱袋里掏出好几个大钱,想要塞到邓艾手里。
邓艾连忙推了回去:“干嘛啊,我不要你的钱,自己收好。”
“哦!”那少年老老实实地将钱收了回去,转而又说道:“那大兄,我请您吃饭吧,前面有家汤饼可好吃了,以前爹带我来吃过。”
邓艾笑道:“不了,我还有事要出城。”
少年追问道:“大兄,您要去哪啊?这地方我熟。”
邓艾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明白他是想要报恩,这种朴实的乡下孩子都这样,他笑笑说道:“我要去棘阳。”
少年一听乐了:“我就是棘阳来的啊!您等会,我买点盐就带您去。”说着兴冲冲地跑回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扁担,拉着邓艾就走。
这少年虎头虎脑,倒是挺健谈,一路上说个不停,问清楚了邓艾的名字,又主动告诉对方他叫阿忠。邓艾当时听了一愣,怎么又是一个“阿忠”。想了想又释然了,这年头老百姓没什么文化,起不了什么好名字,普通人就知道个“忠义廉耻”,所以叫这个名字的特别多。
记得历史上留下名的就有两个叫马忠的,也不知道这两人多大了?好像还挺厉害的,能收了就好了。
这棘阳虽然离新野只有二十里,不过却不在南北主干道上,所以一路上越走越荒凉。要不是有人带路的话,邓艾都怀疑走错了,这哪里是去什么县城的大道,分明就是荒山野岭。
阿忠一边走一边告诉他,前些年战乱,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死的死、散的散,如今留在棘阳的人没剩下几户了,年轻力壮的几乎都走光了,还剩下些老弱病残在家。以前还能打些猎换钱,现在山里的活物也少了,平日里就靠在附近种点地、进山砍柴过活。要不是家里老爹不方便,走不了,他们家也早离开了。
说着说着,一座低矮残破的城墙出现小道尽头。城墙下黑糊糊的门洞里空无一人,没有守卫,也没有路人。让邓艾吃惊的不是这城墙有多破烂不堪,而是……这么偏远的小城居然也有城墙?
“大兄,前面就是棘阳城,您自己进去啊,我先去砍些柴再回家。”说完,那个叫阿忠的少年一头扎进了路边茂密的林子里。
“小……”邓艾本想让他小心,可还没出口,那少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微微侧头瞟了眼身后,在转角的林子后面有个畏畏缩缩的身影正探着头看他。
那人看似鬼鬼祟祟,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也没什么跟踪的本领,邓艾早在两里以外就发现他了。
“跟踪都不会,哪来的笨贼。”邓艾心中嘲笑着,脚下却渐渐加快了步伐。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乱糟糟的,像是人数不少。
邓艾回头一看,不禁愣了一下,身后追来的是六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这六个邋里邋遢的汉子还有些眼熟……一个一瘸一拐的麻脸大汉,一个瘦高个,一个矮矮小小的家伙……
嘿!居然有这样的事,这不是那天在山道上遇到的那伙劫匪吗?那麻脸老大没摔死啊?
“小……小……小子,有……有种别……别跑!”一个结结巴巴地声音喊道。
眼见六个脏汉凶神恶煞地向他冲来,邓艾毫不犹豫,撒腿就跑,虽然他现在地武艺早已今非昔比,但是……傻子才没事去单挑六个大汉。用水镜老头的话来说,一切从心,该怂就怂。
此地距城门已是不远,虽然道路坎坷不平,不过半刻钟不到的功夫,他已经一头扎进城门里。
进了城门,他才算放下心来。要知道,这好歹是座县城,寻常匪徒再大胆也不敢公然入城抢劫吧?
果然不错,那六名邋遢的恶汉冲到城门外也慢了下,明显有些忌惮。
“哈哈,来抓小爷啊!”邓艾回过身子,一边挑衅似地冲着六人大喊,一边慢慢倒退。
不料,那领头的麻脸大汉拔出腰刀,大吼一声扑了上来,其余几人见老大出马了,自然也不甘落后,一个个叫嚣着冲了过来。
“小兔崽子,别跑。”
“等死吧。”
“看你往哪跑。”
唬得邓艾想也没想,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强盗来了!”
可这棘阳城里似乎比外面的荒山野岭还安静,街面上连一个行人也没有,两边坊墙后也是静悄悄的,丝毫不见烟火气。
这是怎么回事?官差呢?守卫呢?捕役呢?邓艾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心下更慌了,一边跑一边四下张望。
跑着跑着,忽然听到右边拐角后传来阵阵嘈杂声,心念一动,莫不是今日大集,城里人都是市集里?想着想着,脚下不由自主地就转了过去。
才跑了十来步,突然,像是变魔术一般,不远地拐角后乌泱泱地窜出来一大群人,怕是不下百十个。虽然多是些老弱妇孺,不过人一多起来,气势同样不凡,叫嚷着向这边冲来。
虽然没听懂他们喊什么,不过看着这群情绪激动的人们,邓艾心下颇为感动,还是古代人仗义,听见强盗来了,这么多人出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