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本当了班长。老单爷说,人生,有的在自身范围,有的在他人的范围。
小高念秧儿,“谁比谁强多少哇。”小伟说:“不比你强啊?”小高歪脖子说:“哪块强?”永和说:“有能力,做事公道。”小高白了眼,说:“我当,我也会。”晓宇看窗外,有鸟快速飞过,喊:“燕子!”小高反问:“你咋知道是燕子?”“燕子飞得快,鸟没有这么快。”“了不得,不得了哇。”晓宇站起来,去拿笤帚扫地,一个劲扫,扫到小美座儿,小美说不用扫啦,晓宇不听硬扫。
小勤拿钢笔写字,在书背面写“寻寻觅觅”“乍暖还寒。”小娜过来看,说字写得不错呀。小林也说写得好。小高问好在哪?说说。
小全跟立本说,向老师推荐让小勤做点什么,他可以带动一些人。晓宇马上说:他可不行,那是啥人呐!
小盈给立本一摞画本,都有着完整皮儿,有彩色的,“看吧,多长时间都行。”说他家还有书呢。立本翻看,看赵云救阿斗,系扎包裹在背上,挑长枪推倒墙垣掩埋枯井……小全要看,小盈说:“等吧,排着。”立本把画本给了小全,“你先看吧,完了我再看。”小盈弄了个大长脸。放学,立本让晓宇注意检查一遍窗。
春风刮干了地。大树去年落的叶子,地上不存,不是风吹,是人扫走了。如今,枝上又发出新芽。人们仰头看大树。到了一个季节就想看,树也会说话的——它不仅仅是植物了,是征兆,是感应。
小鸟在房子上头来回飞,是开心的鸟。立本开始平整一块地方,准备打土坯,核计:六筐土一筐草,一筐土五块坯,得二十筐土,三筐半草;家有模具一个,再借一个。老单爷说,人这种生物,除了完成生长,还要做一些事。
小辉要加入一起做,立本说:“你和我又不是一个班。”“小涛说你们在一起打。”“他是男的。”“小华呢,参加不?”“你有哥,她哥当兵了。你让你哥做,他活儿好。”小辉不能再说了,她害怕立本不客气拒绝,那以后不能再说话了。小辉和人说,她以后也当兵。
立本爸说:“以后在学校,包括以后工作了,能做的尽量做,不能做的跟人说明白。要一碗水端平。”
小辉去前院小全家,小涛也在那。小辉说咱们一起脱坯呀?小全说都有人了,小辉说带我一个呗,小全的脸现为难之色。小涛接过话,不要不要,多了不行。
东大道传来吆喝声,收破烂,修理锅。破烂都能换钱,所以各家什么都留着,收破烂的来了,就拿去问价,合适就卖,不合适就拿回来继续放着。老苏婆子拿着牙膏皮卖了1分钱,是铝的,不是铅的。小光笑她,小杰也跟着笑。李叔说:“别笑,一分钱憋倒英雄汉。”老司婆子说都卖了,搬家走轻手利脚儿。田婶问往哪搬呐?老司婆子说往后方去。田婶问咱们这不是后方啊?老司婆子说咱这儿现在是前线了。
小五看收破烂那儿没人,就假装去倒垃圾……从兜里掏出铜问多钱,少了不卖。
各家垃圾倒的基本都是土,没有什么东西。菜帮子坏叶子,喂猪,喂鸡;东西能烧火的烧火,能卖钱的卖钱,能再用的,坏了不扔,修一修。锅摔坏了,自己不能修,等修理铁锅的来,能锔上。“锔锅锔碗锔大缸。”叫喊声在东大道上,有时拐进房前屋后,长音儿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