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一棒子打死所有人，那种人只是少数，还是有很多国际友人的，比如这家。”
秦开说着在一个展厅前驻足。
这个展厅门口做成了中国传统民宿的样式，门框上部还用汉字写着“恭喜发财”四个大字。却并不是本土的，而是一家德国品牌，简称GAN。
“这个我知道。”韩汐说道。
“嗯，在国内挺知名的。”秦开说道，“他们就要聪明得多，不搞些哗众取宠的噱头，而且是真的有花心思研究中国文化，至少可以让华人感受到他们的诚意，现在中国已经成了他们最大的海外市场。走吧，进去洗洗眼睛。”
展厅里有十几个人，黑头发黄皮肤的占一半。
有个灰白卷发的高个子中年男人大概是设计师或者什么别的品牌负责人，正在给两个人介绍一盏台灯。
秦开和韩汐走过去旁听。
他中文发音虽然不标准，但语法方面基本没有错误，很流利。
这盏台灯外形十分简单，看上去就是一条不到一米的长条，共分为六段，可以任意组合成四边形、三角形或者其它线段构型。每一段都能独立发光。
创意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那个男人盯着秦开看了几秒，问道：“你也是设计师？”
秦开愣了愣，心里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笑道：“看起来像。”
秦开也笑了笑：“我是做室内设计的。”
男人睁大眼睛，惊喜地说道：“哦？我也是室内设计出身。”
秦开顿时觉得他亲切许多，问道：“为什么转行？”
男人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竞争太激烈，做不下去了。”
“……”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代入感很强，秦开已经开始焦虑了。
“不过因祸得福，我现在混得还不错。中国是我的福地，大家都很喜欢我的设计。”
两人交流了一番心得，并互换了名片。
隔壁是一个数字空间体验区。
秦开在此稍作停留，介绍道：“那些是最近比较火的数字产品，算是设计圈一个全新的分支，虽然很多设计界人士不太认同这条发展路线，但目前发展势头很迅猛。”
韩汐看着里面屏幕上的几张图，有点不解：“是把实物拍下来作为电子版保存吗？”
秦开说道：“不是的，那些电子图就是设计物本体，是基于数字世界诞生的产品。简单来说就是运用了区块链加密技术，赋予了它们独一无二的特性。同样的道理，家具、住宅、衣服等等，理论上来说都可以有基于数字世界的产品，这其实就是近几年比较火的‘元宇宙’概念。”
“哦……”
韩汐脑子里又开始扯麻线团了，虽不明，但觉厉。
两人离开数字体验区，秦开忽然顿住脚步，直直地盯着前面。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正在一个同样身着正装的华人陪同下参观。
“你知道他是谁吗？那个外国老头儿。”秦开问。
“肯定是哪个著名设计师吧。”韩汐猜测。
“嗯，他是希腊最著名的设计师，罗斯·卡维迪·克恩，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位同时获得AIS设计大奖建筑和艺术双料奖项的大神。”
“Ass设计大奖？”韩汐“吃吃”笑起来。
“……”
秦开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说道：“A、I、S设计大奖，相当于设计界的诺贝尔奖，克恩相当于同时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和化学奖。国内的顶级设计师冯一曼你总该知道吧，两人一个咖位的。”
“哦。”韩汐点了点头，假装自己懂了。
其实内心暴风哭泣：什么冯快冯慢的，也没听说过啊。
出来玩一趟，她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见识短浅，有点被打击到了。
秦开举起手机，打算拍一张照。
焦距刚调好，忽然一道身影走进镜头。
是韩汐，她径直走到克恩身边，跟他说了一句话。
不是汉语也不是英语。
难道她还会说希腊语？
韩汐双手交握，脸上带着恭敬而乖巧的微笑，克恩也一脸和蔼地跟她对话。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老头儿看上去被哄得十分开心。
然后韩汐指了指秦开这边，克恩和他身边一众人都朝这边望过来。
“……”
秦开顿时压力山大。
随即，克恩朝他这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朝他伸出了手。
秦开握住他的手。
克恩用希腊语说了句什么，韩汐翻译道：“他说很高兴见到你。”
秦开呆呆地回了句：“我也是。”
三人用秦开的手机合了一张照。
秦开和韩汐一左一右，克恩在中间。
拍完后克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希腊语，然后看了眼韩汐，又笑呵呵地跟秦开说了一句什么。
韩汐脸一红，翻译道：“他说……他在科莫湖畔等你。”
“……”
秦开一阵动容。
“科莫湖畔是哪儿？”目送他们离开后，韩汐问道。
“AIS设计大奖的颁奖地。”
“原来如此。”
“刚才他说了两句吧，第二句是什么意思？”
韩汐支吾道：“就那个意思啊，第一句是科莫湖畔，第二句是我等你。”
“你确定？感觉第二句还挺长的……”
“希腊语是这样啦！别问了，烦！”
“好吧……”
韩汐脸上有些发烫。
那老头儿当自己是月老吗，怎么乱点鸳鸯谱。
早知道就不过去替他要什么合照了。
她看了秦开一眼，后者正看着手机上那张刚拍的照片，眼睛里闪烁着光泽，脸上带着微笑，像是个拿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
算了，也不是毫无收获，就当哄小孩儿了。
谁让自己人美心善呢。
秦开看着这张照片，心里有点小激动。
照片上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有些木讷，韩汐则完全相反，十分欢脱地两手比耶。构图动静结合，挺有张力的。
他美滋滋地把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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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THM展厅门口，韩汐惊讶地发现，里面那伙人正围在那个奶茶杯子前，认真严肃地讨论着，咔咔拍照。
好像在欣赏一件了不得的艺术品。
韩汐扭头困惑地看了眼秦开，见他一脸早有所料的微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群人自视甚高，看不起别人，结果自己连垃圾和艺术品都分不清。
这不就说明他们所谓的艺术品跟垃圾一样么。
真是笑死人！
自己打自己脸，果然是疯狗咬到了自己。
“不愧是大师的作品，这表现力太绝了！”
“杯子底部那残余的液体，以及插在其中的吸管，表达了一种平稳却又焦虑的情感。”
“平淡中孕育着躁动，多么细腻的情感表达！”
“太惊人了，这是我今年见过的最精彩的作品！”
“清新脱俗！”
“不过，HANXI，杯子上的这个单词代表什么意思呢？”
“新的系列？”
“或许是什么句子的缩写吧。”
韩汐也懂意语，听到他们的讨论，辛苦憋笑。
秦开给她使了个眼神。
韩汐整理了一下情绪，走进展厅，在那些人的注视下，走到他们面前，故意挡住他们的视线。
“嘿，中国人，走开！”
“你挡住我的镜头了！”
“不懂艺术的野蛮人，粗鲁无礼！”
韩汐拿起杯子，转身面向他们，露出一副惊讶又无辜的表情：“我挡到你们了吗？不好意思啊，我的奶茶忘记拿了。”
“……”
万马齐喑。
一群人瞬间哑火，像是石化了一样，呆呆地看着她手里的奶茶杯。
“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讨论这个单词的意思哦，来，跟我读，H、A、N、X、I，HANXI，韩汐。”她指了指自己，邪魅一笑：“My name！”
说罢拿着奶茶杯扬长而去：“垃圾和艺术品都分不清，是我就连夜扛飞机跑路了，丢人丢到国外！”
旁边一名恰好路过的记者嗅到趣闻的气息，手持相机对着他们一顿连拍。
一群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地板，尴尬到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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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气了吧？”
“嗯！”
“愿赌服输。”
“什么啊？”韩汐装傻。
“做人要有契约精神，不然你会失去我的信任。”秦开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又没说什么时候。”韩汐高傲地哼一声，转身跑去看展了。
“……”
这人玩不起，没劲。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回到车上时，韩汐兴奋地提议：“我们今天不回去了吧，明天接着逛展，还有好多没看呢！”
“没必要，值得看的我都带你看了，我们又不是带着专业性目的来的。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算我看错了人。”
秦开拧动车钥匙。
“哎呀好了好了，我叫，真幼稚。”
韩汐细声哼了一声“哥哥”，迅速拿袖子蒙住脸。
“这也太敷衍了，我都没听到。”
韩汐放下双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直起身子，粗着嗓子喊道：“哥哥，洒家想死你了！”
“……”
换秦开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韩汐笑翻。
“行了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看你那表情，听好了，我只叫一次。”韩汐清了清嗓子，朝他甜甜一笑：“哥哥~”
舒服了。
秦开回放录音，确保录制成功。
手机里传来一声甜腻的“哥哥~”。
韩汐正在系安全带，闻声一怔：“这什么啊？你录下来了！”
“嗯啊。”
韩汐松开安全带一个饿虎扑食朝他扑过来，伸手去抓手机。
秦开握着手机伸到后面，在她可触及范围之外。
“手机给我拿来！”
“鉴于你契约精神堪忧，我不得不采取反制措施。放心，只要你以后不再叫我弟弟，我保证这段录音不会出现。”
“我就叫，就叫！弟弟，弟弟，臭弟弟！”
她左腿膝盖原本跪在座位上，忽然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到了秦开的身上。
“……”
秦开近距离看着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喉结滚动了一下，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她的嘴唇是什么色调？看上去好Q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