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罗兰？”

　　“我还以为是其他人，没想到她居然长这样？”

　　“我就说她卸了妆不好看嘛，你们这些男人还不信！”

　　“天天化妆，不斗是化给你们这些男人看的？这哈卸了妆，看她骚得起来不嘛！”

　　在围观店主的惊叹中，罗兰踩着拖鞋，穿着拖到地面的牛仔裤，再次出现在姜森面前。

　　罗兰即使卸了妆，也不丑，二十一岁的年纪，也充满青春的气息。

　　但和化好妆的她相比，差距实在太大。

　　就像后世里关掉美颜关掉滤镜的网红一样，五官虽然精致，但却没了那种初见惊艳的感觉。

　　罗兰站在姜森面前。

　　一米六的身高，在脱掉高跟鞋后，比一米八的姜森矮了快一个头。

　　也让姜森愕然。

　　她在干什么？

　　罗兰没有解释，只是顶着一张小花脸，看着姜森，认真说：

　　“我那里还有一些服装库存，全部转让出去之后，加上我的存款大概有十万块，前期垫资够不够？

　　不够我再想想办法。

　　给朝天门供货的那些服装厂家，大多都在羊城，我也可以去羊城。

　　我没做过大生意，但我可以学。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说到这里，罗兰环视一圈。

　　店主们带着戏谑，带着嘲弄，带着不知所谓的表情，看着笑话。

　　罗兰的，姜森的，他们不看好的笑话。

　　没人觉得姜森能成功。

　　他们笃信，跟随姜森而去的罗兰，在他们心中，也必然会失败。

　　“到时候啊，还得回来。”

　　“回来后又要重新开始，何必嘛。”

　　“还是年轻了，不晓得外面的社会有好险恶。”

　　“我看就是想男人了，做生意是假，投怀送抱才是真的，贱不贱嘛！”

　　罗兰听不真切，但也能猜测到他们在说什么。

　　往日里，即使再看不顺眼的人，也会因为抬头不见低头见，而留下三分薄面。

　　但即将离开的她，这三分薄面，没了。

　　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

　　也会是这样。

　　朝天门是个平等的生意场，作为竞争对手的他们，只会把人往深渊里拖，往地狱里拽。

　　因为，竞争对手死了，他们真能占到便宜！

　　罗兰深吸一口气，背在身后的手，使劲抓住自己的裤腿。

　　指尖都泛白了。

　　“你说你怕你老婆吃醋，那以后只要你老婆在，我都不化妆了。

　　不！我不会出现在你老婆面前！

　　这样可以吗？”

　　再次抬头的时候，眼里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姜森看着对面的罗兰眼里的渴望，和她眼里对未知未来的恐惧，无言以对。

　　旁边店主们肆无忌惮的嘲讽，让她的身子，轻轻发抖。

　　她在害怕。

　　害怕姜森拒绝她。

　　姜森终于明白了。

　　罗兰也许没有很高的学历，人也不大聪明的样子。

　　但她有勇气，敢于面对未知的未来。

　　这就足够了。

　　姜森笑了，面向罗兰：“认识一下，我是姜森，你的合伙人。”

　　白炽灯下，罗兰的眼睛，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

　　店铺里，罗兰找来一高一低两张凳子，关掉店门，又不动声色的拉上试衣服的布幔，然后才主动坐到矮凳子上。

　　姜森放下背包，拿出笔记本放在自己膝盖上。

　　罗兰从内里的小库房里，拿出记账的本子和笔，像是上课一样，板板正正的坐着。

　　姜森翻到空白的一页，在顶上写下罗兰两字，一边低头写着实施方案，一边缓缓说道：

　　“既然已经是合伙人了，说明已经对彼此有了基本的信任，有些话我也可以说了。”

　　罗兰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愿意无条件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和他那仿佛天方夜谭一样的，销量与分成比例。

　　可能，是因为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吧……

　　罗兰双目没有焦距的看着对面的姜森，手上的笔无意识的在本子上点着。

　　姜森头也没抬，继续说着：“我会给你一份商业计划书，你到了羊城以后，首先需要按照计划书，搭建一个能满足月发货量一万件的体系，包括和物流公司的衔接、谈价，存货的准备以及人员的配置……”

　　罗兰猛然抬起头。

　　她觉得，她刚刚一定是恍神听错了。

　　哪有一来就是一万件销量的生意嘛，根本不可能的……吧？

　　姜森没得到反馈，疑惑看向对面。

　　罗兰咽了一口唾沫，像学生一样举起右手，缩着脖子不好意思问道：“你能再说一遍吗？我刚刚没听清……”

　　姜森顿了一下，重复。

　　“……一万件的体系……”

　　咳咳！

　　罗兰突然被自己口水呛到。

　　捂着嘴，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咳到撕心裂肺满脸通红。

　　“没事吧？”

　　罗兰一手捂着胸口，摇头表示没事。

　　只是在心里不断重复计算着：一万件……50%的流量费或者只拿20%的净利润……

　　一件衣服，就算赚五十块钱，那她到手的……

　　十万？一个月？！

　　罗兰咳嗽勉强停下来，但低下的眼神，却失了焦。

　　无意识的在本子上，划着代表0的圈圈。

　　姜森没注意到她的情况，继续边写边说：

　　“现在是6月中旬，我希望在7月下旬，完成羊城仓库的建设，并能够初步运转起来。

　　考虑到占成本最大的运费原因，所以我们不能只在一个地方建立仓库。

　　所以我希望能再江浙一带，完成同样规模的仓库搭建，计划完成时间暂定在8月前，可以提前不能延后。

　　因为后面还会涉及到西南、东北、华南、华北等主要销售辐射片区的仓库搭建，选址、招人工作量都很大。”

　　说到这里，姜森停顿了片刻。

　　他在想一个问题。

　　服装问题算是解决了一半，但外设呢？

　　还有销量最高的零食呢？

　　如果再找一个同样的合伙人，会不会引起双方关于权力与利益分配上的分歧。

　　尤其是罗兰还是一个年轻且漂亮女人的情况下，要是另外一个合伙人打着人财两得的心思……

　　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所以，姜森在笔记本上圈出重点后，决定留一个口子。

　　“如果你在这个过程中，能够加强管理能力，将来食品和外设等内容，也会并入到你的管理范畴。当然，利润肯定不能再给你20%，到时候我们核算成本后再重新谈。”

　　姜森低着头一边完善细节一边说，却没发现对面的罗兰，抬起头张着嘴瞪着眼一脸呆滞。

　　像是在看，神话？

　　或者说，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