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她能赚十万，姜森就能赚四十万。

　　罗兰已经有点儿不敢相信了。

　　从小到大，她身边总有人说，认识的谁谁谁很有钱，在哪里有几套房子几个门面。

　　再有一辆小轿车，要是宝马奔驰或者奥迪，那就是当初的罗兰认为的，真正有钱人了。

　　抽着中华烟，带着大金表，穿着名牌衣服，说话都带着钞票的味道。

　　这也是罗兰对于有钱人的初步印象，房、车、消费。

　　好像一年三四十万，积累十年就能实现了吧？

　　直到她遇到第一个拒绝她的男人，视界从那时被拔高好几层。

　　穿着质地很好但没有商标的衣服，手腕上干干净净，喝酒但不抽烟，说话彬彬有礼。

　　身价上亿什么概念，她匮乏的想象力，压根就想象不出来。

　　只知道，那是很有钱很有钱，能买很多很多的房子和开很好的车。

　　差距大到，足以让只有漂亮的她，自行惭秽。

　　现在，她遇到第二个了。

　　罗兰的眼神，逐步聚焦在姜森的脸上。

　　干净，年轻，皮肤细腻。

　　脖子上只有一条极淡的颈纹。

　　喉结伴随着话语，上下滚动。

　　“到今年年底，初步完成的淘宝店铺，预计应该在两百到三百个。

　　也许会存在单店流水超千万的大型店铺，但也不排除没有什么流量入驻的失败店铺。

　　所以我取一个行业中间值，年底时争取达到平均单店月流水预估五十万，整体月流水预估一到一点五个亿，并在今后五年内，以30%的速率递增。

　　五年后开始筹备转型，到那时，我们有更多的平台更多的合作伙伴……”

　　姜森的声音，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因为我没有具体的数据，所以归属于你的净利润，只有运行一段时间才能算出来。

　　到时候，我会委托专业的第三方核算。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姜森划上句号，一份商业计划书的骨架已经搭起来，只差继续完善亿点点细节，就能出炉了。于是他合上笔记本，抬起头看向对面。

　　他以为罗兰在计算收益和思考，却只看到一张呆滞的小花脸，膝盖上的本子，也全是胡乱涂写的圈。

　　搅得一团乱麻。

　　就像罗兰的心。

　　今天早上她还在为传说明年就要涨价的房租发愁，没想到下午就完全变了。

　　居然在和人讨论上亿的大生意。

　　人生的际遇，让她始料未及，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梦里，她每年经手十亿的商品流动，管理着国内六个大区的库房，每天在天上飞来飞去，落地后有豪车接送。

　　和电视上演的一样，而且，她才是主角。

　　然后她挥斥方遒，大声呵斥着下属的不努力，苦口婆心的告诉他们，自己当初在朝天门的时候，多辛苦……

　　和她高中的时候一样，主角也不是呵斥她的老师，而是掌握着工资条的她。

　　下班后，她回到自己几百平的大豪宅中，躺在几十平米的大床上，喝完仆人奉上的牛奶后，进入梦乡。

　　和她曾经看过的言情小说一样。

　　直到姜森在她眼前试探着摆手。

　　她知道，梦该醒了。

　　因为，梦想照进了现实。

　　……

　　姜森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又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像是遇到什么难事一样，背着平平无奇的双肩包脸色铁青的走了。

　　一定是天大的事儿吧？

　　才会让他这么……生气？

　　罗兰不知道自己怎么送他的，也忘了自己到底有没有送他。

　　她踩在坚实的地板上，却像踩在云朵上，飘飘忽忽。

　　脑子里回响的，全是姜森耐烦的解释，和坚定的语气。

　　“我的合作伙伴很多，不止你一个，还有一整个行业。”

　　“电竞行业你了解吗？不了解也没关系，我给你讲讲他们的现状……”

　　“辛辛苦苦每天超过十二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一个月只能到手八百到两千块，还得是出了成绩的，差一点的根本就没有收入，甚至还要他们自己出钱坐车去外地打比赛。

　　他们有很多愿意支持他们的人，但他们没有变现渠道，职业选手也不能伸手要钱啊，那不成讨饭了？

　　我们做的，就是为他们提供一揽子的服务，让他们能完全解决收入上的问题，专心投入训练中……

　　电竞虽然也是电子游戏，但他们在普通人不知道的地方为国争光，就跟奥运选手一样！

　　虽然老一辈的人不理解，但他们就是年轻人，尤其是游戏玩家眼中的奥运选手。

　　你只需要做好淘宝相关的工作，其他的，是我的工作内容。”

　　罗兰不懂。

　　电子游戏她懂，但电子游戏在她过往的人生中，一直是不好的代名词。

　　学校里男生的最爱，有时候甚至会胜过她的魅力，也是老师、家长严防死守的对象。

　　这么一个不好的东西，怎么就跟奥运挂钩了？

　　她不懂，但姜森说也不需要她懂。

　　她只用知道，她是在做一件，对整个行业都有深远影响的好事就行了。

　　而且就算她不做，未来一两年也会有人做。

　　他们，只是为了让更多人，提前得到物质上的支持而已。

　　罗兰结束思想冲击后，已经是晚上八点。

　　被物业催促着关门的时候，其他店铺老老少少的店主，纷纷走到过道上。

　　他们在等。

　　等罗兰。

　　“罗兰儿，我给你说，那个男的我一看就不是啥子好东西，你不要遭骗了哈。”

　　“罗兰，听说你要把店铺打出来哒，打的时候给我们说一声，邻里邻居的，我们也帮忙消点库存诶？你要便宜点儿哦。”

　　“兰儿，要小心哦，外头那些男的，没得一个好东西。”

　　罗兰关上门，踩着拖鞋，漫步在过道上。

　　两侧不断传来的“温言细语”“好心劝导”，罗兰全都置之不理。

　　都是出来做生意的，谁会真的好心？

　　真的好心人，早就死得渣都不剩了。

　　走到朝天门商城门外的时候，外面只有来来往往的游人。

　　罗兰站在商城门口，回望这个承载了她三年青春的地方，终于露出笑容。

　　明天，她就要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开启她梦中的人生了。

　　“罗兰儿……”

　　还有人在黑暗中，呼唤着她的名。

　　罗兰回身，啐了一口，向着璀璨的霓虹大步向前。

　　“旧生活，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