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靳寒川警告我离江文俊远点的第三天,我还是接到了这个男人的电话。
他说带小白来送还给我。而我为了避嫌,决定让凯文去取。
“苏小姐这是对我有什么防备么?”
江文俊在电话里笑得很坦然,反而弄得我像是有什么心猿意马的顾虑似的。
“江先生你误会了,我是因为今天很忙,实在没空过去,所以让助理忙帮去取一下。”
我用肩膀夹着手机,想让自己谈话的口吻听来很随意。
然而江文俊却说:“接小白回去只是其一。上次我们提到的那件事,相信苏小姐这几天也仔细考虑过了吧?”
我心里很明白,他值得是合作的事。
他从巴黎带回来的硬玉水磨技术,希望我能跟他一起研究优化。
江文俊说:“上次给你看的全息影像视频不够清楚,今天正好有出展。”
我承认,江文俊的话让我很是动心。
我首先是个珠宝设计师,其次才是靳寒川的妻子,唐安远的遗孀。
硬玉水磨嵌钻技术对我的意义,是别人无法想象的。我对它的执念,也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或许现在再说这种话,旁人会觉得我矫情。因为我二叔苏立波的出现,几乎是从根本上质疑了我作为苏家人的血缘与继承权。
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段时间来,我反而频繁梦到爷爷。
梦到他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带我去过一次高端的珠宝展。
当时我们看到了已故上世纪末的著名华裔珠宝设计大师江莫远的作品,据说,那是世间唯一一件被保存下来的双色钻雕的王冠。
所采用的技术,正是从爷爷的师父那一代就失传了的硬玉水磨技术。世间稀有,只此一份!
我不知道爷爷求学的过程发生了什么。过去的事,他很少提及。
我只记得爷爷当时看到那个作品的时候,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好像得到了这一生最大的满足。他花了当年一半的身价,买下了这个王冠。
回来以后,他就埋头在工作室里,整整闭关三天三夜。
就那样痴痴地对着这个作品,不吃也不睡。
三天后,他把我叫进去。
我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他撕毁的设计,打碎的样品。
那些东西,或许在别人看来同样是价值连城的,是最宝贵的灵感和财富。
但是爷爷说,这些现代技术堆砌出来的切割打磨以及黏贴着色,是对珠宝的亵渎,是匠心的泯灭。与最传统,最高贵的硬玉水磨嵌钻工艺相比,都是垃圾。
当时他拉着我的手,灰败的眼睛里突然闪烁一丝希望的光。
他说让我好好努力,潜心钻研。苏家将来就只能指望我了。
说完,他当着我的面,用铅重锤砸垮了那顶价值连城的王冠。
那时我根本就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使命和责任牢牢刻在了骨子里。
可是没多久,爷爷就病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病灶,去医院也检查不出来任何器官上的问题。
但他就是一天天消瘦,精神垮的厉害。
他不太与任何人交流,进食也越来越少。无论是我爸劝他还是我劝他,他都是不听的。
临终前,他给了我一只玉镯。却没有留下更多的嘱托。
所以我越来越想不通了,爷爷当年到底为什么而执念,为什么而癫狂?
他花了重金买下那个王冠,却发现那样的工艺是自己无力传承与超越的?所以他宁愿亲手毁掉?
“苏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
听到江文俊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思考了太久。
犹豫再三,我咬咬牙说,我愿意去一趟。
跟江文俊约好时间后,我给凯文打了个电话,希望他能送我过去。
午后三点,路上的车子不多,阳光也很稳。
凯文开得慢吞吞的,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犯困。
“太太,到了。”
凯文的招呼打断了我的困意,我抬头往窗外看,是红枫路的希尔顿没错。
江文俊说,今天下午他们公司会在这里举办活动。
“凯文,你在车里等我吧,我看看就回来。”
下车之前,我顿了下脚步:“哦,靳寒川要是问你,你就实话实说。”
我带着凯文过来,一则没打算瞒着靳寒川,二则也是希望沈文俊能明白的要保持距离的决心。
“太太,其实我……我觉得,你没必要那么刻意的。”
凯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叫住了我。
我叹了口气:“刻意的不是我,而是靳寒川。他明知道沈文俊这个人的存在,却故意避开最敏感的话题部分。不是么?”
说起那天的事,虽然看起来就像轻易翻篇的一个小插曲,但我怎么琢磨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
然而凯文却告诉了我一个令我大跌眼镜的真相,靳寒川真的不是因为那个原因才故意避而不答,而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