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爱天使福利院离开，看到一辆辆军车从面前开过去。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第三军区特需指挥部的长官，是靳寒亭。

　　我发了疯似的奔跑，没有目标，也没有尽头。

　　“小秋！”

　　一个身影将我猛地揪住，可我的速度太快了，对方又好像没有太大的气力。

　　咚一声，我人仰马翻地撞到对方的怀抱里。

　　我想，我是拼了命的往前跑，他大概也是拼了命地想要抓住我。

　　我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纯粹，飘渺，又带着沉重的血腥气。

　　“小秋……”

　　惨白的脸色，痉挛的嘴唇，是唐安远。

　　秦雅跟着跑了过来，气喘吁吁指着我：“安，安远……我实在没辙，我也不知道苏引秋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我……”

　　秦雅红着眼睛，急得直咬嘴唇。

　　“秦雅，抱歉，你先回避一下吧。”

　　唐安远奋力撑了撑，轻轻拦下了秦雅想要过来搀扶的手。

　　我知道，他能站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还要扶住一个行尸走肉般的我。

　　下雨了。

　　今天早春的雨水好像特别的多。

　　一滴滴冰冷刺骨的，沿着脸颊无情砸落。

　　唐安远脱下外套罩在我身上，单薄的衬衫下，雨水洇湿的血迹已经被冲刷成淡粉色。

　　我想这样也好，看不清谁的眼泪，也就看不清谁的狼狈。

　　“小秋，我以为……你不会知道的……”

　　他的手掌冰凉，声音哽咽。

　　我的脸颊早已僵硬得传递不出任何温度，只是空洞着双眼，看着雨水冲刷下的那张熟悉的脸。

　　“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是真的！”

　　唐安远低下头，声音低塞在尘埃里。

　　“小秋，我求你，你就当这是一场梦好不好？没有人伤害你，没有人做过那样的事！”

　　“唐安远……”

　　我任由他将我抱在怀里，仿佛没有痛觉，没有骨架，也没有灵魂。

　　我说，你还是不是男人。

　　“小秋？”

　　唐安远立起身，抓在我双臂上的手渐渐松弛。

　　我看着他那双被雨水冲刷得猩红的眼睛，泪水早已被火焰蒸腾出愤怒的气息。

　　“你说什么？”

　　“唐安远，你是不是男人？”

　　我抖动着嘴角，唇上挂出一抹暗色的笑讽。

　　我想不通，我就是到死也想不通。

　　为什么？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睡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最爱沦为一场阴谋的容器。

　　“靳寒川给你多少钱？”

　　我伸手，轻轻碰触着唐安远的脸颊。

　　我能感受到他冰冷肌肤下。血管里更加寒冷的温度，肌肉咬合之下，歇斯底里的抽搐。

　　“你，以为……是我……”

　　“安远，我知道，你斗不过他。”

　　我笑得浑身颤抖，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所以你别无选择是不是？除了，在新婚之夜，让另一个男人来到洞房里去睡你的妻子……”

　　“我……我没有……我没有！”

　　唐安远的松开的双手再次狠狠攥住我的肩膀，我只觉得羸弱的身体想要被彻底拆散一样。

　　很疼，疼到骨子里，我却连一声都叫不出来。

　　直到眼前的唐安远突然咳出一口鲜血，渐满了我的半边肩膀。

　　我才终于意识到，不管我怎么伤害他，针对他，那些无法宣泄的痛苦，终究还是落不到我真正想要对之承担责任的那个男人身上。

　　“小秋……”

　　唐安远倒伏在我的肩膀上，身子轻的就像已经死过肉体的灵魂。

　　“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他么……我做梦都想，每天每夜都在想……可是……你爱他啊。”

　　唐安远的手从我肩膀上滑落，我嗅着那一片连雨水都冲刷不去的血腥气，只觉得自己仿佛堕入了一片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诅咒里。

　　以为为原点，以爱为名义的纠缠和伤害，谁也别想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