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餐午饭,我吃得心不在焉的。
期间靳寒川有打过一个电话给我,他那边是晚上。
他像是有特异功能一样,很轻易就能捕捉到我在信号那边的情绪。
我搪塞说,公司上的事。
靳寒川没说什么,也就是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的意思。
挂了电话,我才发现向郁在对面看着我。筷子搁在半空,久久没落下的感觉。
“苏总,你不跟靳先生说实话么?”
我有点心虚,笑得自是不那么自然:“这也不算隐瞒吧,何况杜雅琴从一开始就只是针对我,针对苏家。靳寒川事情那么多,我不想让他觉得我疑神疑鬼。”
“两个人之间的差异太大,就会让这种不忍心麻烦对方的情绪,变成常态化。”
向郁低下头,摆弄着盘子里那只已经快被戳烂的虾饺水晶皮。
我突然觉得,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忍不住要咆哮倾泻一样。
大概是因为,我这种说出来矫情,咽下去堵心的状况,向郁也懂吧。
“郁姐,靳家的男人,是不是都特别喜欢自作主张?”
我放下筷子,目光定定地看着向郁。
她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问得这么直接,就好像迎面被人痛丢一球,张皇不知如何接招。
我苦笑着勾了勾唇:“这些话,跟晶晶说她也未必能懂。除了你,我好像也没什么走得特别近的朋友。”
“算是吧。”
向郁点点头,“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让你无法原谅的事。倒头来,一句瞒你都是因为爱你。你说,男人们到底哪来的这种自信?他们凭什么就认为,我们女人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去支撑真相,没有足够聪明的大脑去辨别是非?”
听了这话,我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向郁这么好的宝藏姐妹,我怎就到现在才挖掘到?
“郁姐,你真是说到我心上了。”
向郁叹了口气,眼里似乎透出了一丝异样的光芒。她咬着轻薄的唇,半晌才说:“寒川少爷跟他大哥很像。”
“是么?”
我竖起耳朵。
“在一起的时候,大概也会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可是一旦真的离开了,你会发现……与他们相比,这世上的任何男人都不值得一瞥。”
向郁说到这里,抬头,莞尔。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点慌。
接下来的午餐早就食不知味了,向郁站起身来:“苏总,说了这么多,我无意让你困扰。只是单纯觉得,你能懂我……如果你不是寒川少爷的妻子,我倒是并不排斥跟你做个好友。”
我一听这话就郁闷了,怎么我是靳寒川的妻子,就不能跟你做朋友了?
“靳家,是我们的主人。”
向郁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更加苦涩。
“爱上靳寒亭已经是我越界了。”
“郁姐,咱能别这样么?”
我皱皱眉,我知道她的话里有玩笑的成分,也有赌气的成分。
对靳家,她有自小而就的敬仰,但心里的怨气,从未消失过。
“总之靳太太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向郁抬手拢了拢短发,真诚地看着我的眼睛,“只要我能帮上忙,绝对义不容辞。”
我无奈地表示,算了,你帮我也都是看在靳寒川的份上。
如果我想让你帮我查点东西,又不希望靳寒川知道,几乎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向郁想了想:“确实。靳太太的要求,我不能隐瞒靳先生。”
“那不得了?”
我一摊手。
“不过,朋友的要求可以。比如,我的朋友苏引秋。”
向郁笑了笑。
当天晚上回家,我一手搂着一只猫,迟迟难以入睡。
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我也不确定向郁会不会真的帮我保密。
但是,我真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向郁是个电脑高手,可以入侵各类信息后台联网系统。
我希望向郁能帮我去查杜雅琴的一切社交媒介账户,无论是邮件,电话,聊天软件,还是信用卡,账户。
区间追溯到——
我和唐安远的大婚前后,也就是唐安远去世那段时间。
我想知道,她在我这扑朔迷离的遭遇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向郁答应了,她说,这些事她可以帮我做。但她希望我也能兑现自己的诺言,好好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我是一个珠宝设计师,身负父辈的期望,逝者的景愿。我没有那么多生命浪费在阴谋权益和儿女情长上。
于是我起身去书房转了一圈,工作台上还留着一些打磨碎屑的材料。
药水里浸泡的实验样本,还是恼人的不纯正的颜色。
我抚弄着手腕上的玉镯,掺不透爷爷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有关硬玉水磨技术的线索。
明天又是周末了,我想,我是不是该回苏家老宅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