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传来一阵尴尬的气息。
我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再一转头，看到向昭苍白的小脸上，泛起一阵红彤彤。
他坐在轮椅上，下半身瘫痪。
我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不知道该把目光移到什么地方起。
倒是沈临舟一点都没有慌乱的意思，从容而淡定地站起身，推住了向昭的轮椅。
“伯母，我先带小昭去一趟洗手间。”
沈临舟冲朱蒂点了下头。转身的瞬间，目光在我的脸上扫了一眼。
“小秋。”
朱蒂叫了我一声，我才从失神里回转过来。
我看到朱蒂的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随即叹息连连：“阿郁和小昭这两个孩子，也是命苦。在靳家，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有时候我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关系，那李佩妍或许也不至于对她们下这样的狠手。归根到底，都是我害了他们。”
想起向郁天妒红颜，向昭又身缠重疾，我知道朱蒂心里一定是很难受的。
但我却不知道还能安慰些什么，毕竟，我知道的事实在太有限了。
我原本想过要找机会问问林朱蒂，她当初是怎么跟靳寒川的父亲在一起的。但是这会儿斯蒂文也在场，肯定不好说那样敏感的话题，于是我问林朱蒂，向郁姐弟的父母，是怎么没的？
“靳寒川曾说，她们的父母是靳家的恩人？”
问完这话，我又觉得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因为这段关于上一代的过往，保不齐还是难以避免这个尴尬的话题。
不过朱蒂似乎并不在意，一旁的斯蒂文似乎也完全放得开。
他们这样的年纪，大抵会比我们更直接坦率地面对谁爱谁，是该和谁在一起，这样的问题。谈论起前夫什么的，又不是什么禁忌。
朱蒂说：“这件事说起来就有点复杂了。阿郁的父亲叫向朗，是靳北言的同学。”
靳北言，是靳寒川的父亲。
这还是我第一次得知这个男人的名字。
朱蒂说，向朗夫妻原本是靳氏集团的高管，但在一次商务出境的过程中，在公海被海盗杀害于游轮上。
而被害的原因，是因为把他们二人误认为了靳氏夫妻。
我顿时目瞪口呆：“朱蒂姐，那这么说——”
“没错，”朱蒂叹了口气，摇头：“向家大哥大嫂，正是为我和靳北言当了替死鬼。如果不是靳北言临时改变行程，让他们替他出行那趟，或许……”
“朱蒂，这并不是你的错。”
意识到身边的人自责且难过，斯蒂文赶紧安慰她。
朱蒂笑笑：“算了，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看着阿郁和小昭，平安幸福……都是李佩妍这个混蛋女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蒂也不再避讳。
“小秋，你也是见过李佩妍的。有时候我也真是奇怪，像她那样的人，怎么就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也怪我当初瞎了眼，为了那个不值当的男人，被这个疯女人惦记了半辈子，哎。”
朱蒂告诉我，有些事其实很简单。李佩妍是靳北言的原配，同样也是殷实显赫的家世。但婚后不久，两人便因性格不合而屡屡争执，加上李家生意落寞，靳家也动了止损割裂的念头，于是干脆提了离婚。
没有撕逼，也没有小三。只是男人永远都是感情中最理智，最无情的动物。
在离婚过程中，靳北言因为一次宴会偶然认识了朱蒂。林家的长女，热烈又风火的混血姑娘。
他对朱蒂一见钟情，便越发坚定了要跟李佩妍离婚的念头。
所以，一直不甘心婚姻失败的李佩妍自然而然就认定了朱蒂的出现，是导致自己失去丈夫的原因。
甚至在两人的婚礼上，她竟然动手打了朱蒂一巴掌。
“朱蒂姐，其实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听完了朱蒂的话，我小心翼翼地说。
“哈，你不用安慰我，我又不会因为她这样认为，就认定自己有什么可心虚的。只是现在回头想想，也是不值得。我不是那样的人，靳北言可未必不是。”
朱蒂呵呵了一声，然后像个小女人一样靠进了斯蒂文的怀里。
我算是弄明白了，敢情见一个爱一个，过一阵就没新鲜感的渣男，从始至终就是靳北言一个啊！
呵，男人！
“算了，话赶话说起来的，不提了。就是可怜了阿郁和小昭……不过，还好有临舟照顾着小昭。这孩子也是可怜，当初怎么就着了李佩妍的道儿？那么大的事，他也敢接！真是初生牛犊，一步错步步错。”
我无奈道：“临哥是寒川的朋友，误以为李佩妍是他的妈妈，所以就……不过，这样也好。有临哥照顾小昭，郁姐走的也安心了。”
“小秋，”
朱蒂突然很认真地叫了我一声，脸上的表情也跟刚才很不一样了。
我有点紧张，不敢应声，静等后文。
“那天晶晶给我打电话，她说，如果临哥决定了要照顾小昭一辈子，她愿意陪着他一起。”
“哦。”
我知道靳晶晶喜欢的人是沈临舟，只是沈临舟对向郁的感情太特殊了。
如今天人两隔，他怕是到最后都没能等到她原谅的机会。
所以，他还会接受晶晶么？
“朱蒂姐，我明白，你是真心疼爱晶晶的。”
我叹了口气，往外看了一眼：“我想，如果有机会我会跟临哥说几句话的。我……”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朱蒂认真地看着我：“我想说的是，晶晶喜欢临舟，所以即便他立志要照顾心爱女人的弟弟一辈子，晶晶也……愿意陪他一起。那……”
我一下子明白了朱蒂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心脏像被人用刀子戳了一下，疼的很紧很紧。
“朱蒂姐，我明白……寒川为了心爱的女人，要保住他们的孩子。如果我真心爱他，我也应该接受。是不是？”
我咬着唇，一不小心就咬出了一股难过的血腥味。
我想说，我没有不接受啊！
是靳寒川，他拒绝让我接受，拒绝让我靠近而已。
“小秋，这件事，我知道是寒川做的太过分了。”
朱蒂叹气道：“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能相信，他，他跟沈雁清根本连床都没上过，怎么会凭空搞出一个身患重病的孩子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