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点小轻松的。
但轻松归轻松,与心脏处隐约的钝痛并不怎么矛盾。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内疚吧。
怎么看,怎么有种卸磨杀驴的赶脚?
但我感激靳寒川,感激他带我走过这半年的时光。
让我明白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立于不败。也让我明白了,只有自己强大了,才配得上更好的爱。
我苏引秋之所以是个替身,一定是因为我还没有足够好。至少要好到能让靳寒川注意到除了我这张脸以外的东西的。
是不是?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我看着靳寒川的侧脸,然后移动目光,看到他夹着手指上的烟,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沉默良久,我轻轻推了下他的手臂。
“靳寒川。”
“嗯。”
他嗯了一声。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苏引秋你有病吧?”
靳寒川瞪了我一眼。
我夸张撇撇嘴:“那不就得了?你看现在我家的房子也解封了,过几天手续下来,我就搬回去好了。至于迦蓝珠宝这边,你……你要是信得过我,我肯定全力以赴。”
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我当这个CEO也是拿工资的。
何况现在苏氏集团名下所有的设计专利都在迦蓝珠宝旗下。
接下来我的生活重心,也的的确确应该转战到工作上。而不是再扯着靳寒川的这面大旗,四处高调了。
至于我和靳寒川的婚姻关系——
“那个,你最近要去K国么?”
我游了下眼睛,小声问。
“要去随时都可以。”
靳寒川说。
我的脸颊微微泛红,眼帘淡淡垂下。
“其实也没那么着急……”
“嗯。”
靳寒川起身,我看到他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像是一本杂志?
他没理我,径自弯腰捡起来。
然后合上,随手塞回茶几底下。
他问我:“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哦对了,我搬走的时候,小白……”
“你要是能照顾得好,就带走。反正我不喜欢白猫。”
靳寒川说。
我撇撇嘴,不服气道:“那你要是不给它洗澡,很快不就成黑猫了?”
靳寒川没理我,我尴尬地翘了翘脚趾头——
这笑话真是太冷。
看到他准备起身离开,我突然想起来,他还没说自己下来找我干嘛呢!
“哎!靳寒川!”
我叫住了靳寒川:“你,要说什么事啊?”
“没什么。”
靳寒川摇头,“跟你一样。”
“啊?”
我的心像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明明应该散去心底最浅剩的那点小内疚的,但也不晓得为什么,突然就被一股辛酸给灌满了。
原来,他也是想来问问我,要不要分开的?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很努力地想要我们两人看起来那么顺利和谐。
也不止我一个人很清楚地意识到,我们之间深藏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死去的两个人,就像两根骨头,大了一个巨大的叉叉,横在我们的禁区面前。
我长得像沈雁清,再怎么张扬个性,也改变不了这张脸。
而他,又永远不可能像唐安远一样温柔体贴,包容着我。
靳寒川上楼了,窗外的夜依然又深又远,就好像刚才的一切全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突然好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泪水越来越多,我没办法当成这份悲伤不存在,于是赶紧去抽纸巾。
纸巾盒压在刚才被靳寒川塞进去的杂志上,杂志跟着纸巾一起掉下来。
我翻开折角的一页,上面是一件很漂亮的婚纱。
我想,我大概没有机会知道了。刚才靳寒川下来找我,是不是想问问我这件婚纱怎么样的?
接下来的一周,我的状态特别奇怪。
每天像打了鸡血一样,拖着员工们连轴转。
最后向郁都看不下去了,她告诉我,这样做违反劳动法。
我:“……”
我没再回一品水岸的别墅,而是在公司附近的全季酒店定了半个月的房间。
我牟着一股劲儿,总希望工作的强度能让我找回真正的自己。
那个不需要去怀念唐安远,也不需要去依附靳寒川的苏引秋。
很多年后,我再回忆起当初的那个状态。
不是因为我不喜欢靳寒川,而是因为我太喜欢靳寒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