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其实我早就有了怀疑。
就杜雅琴刚流产那会儿,我追着一个长得像唐安远的身影往疗养院去。
突然两个歹徒开车拦我,事后招供说是有个女人花了钱,雇他们毁我的脸。
当时我就没多想,毕竟自己最大的敌人也就只有杜雅琴和苏智恒了。
可是后来,我去跟监狱里的苏智恒谈判的时候,专门问了那个时间节点前后的细节。
从各方面的维度来推理判断,我始终觉得杜雅琴找人去毁我的容这件事,怎么都有点牵强。
可是靳寒川给我的反馈和答复,就更加反常了。
两个胆大包天的歹徒落网后,一个昏迷,另一个只说自己不知情,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以为对靳寒川的了解,他想要挖出来事,他想要对付的人,还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除非,有什么隐情是他不想让我知道的,有什么幕后是他不想继续追究的。
今天,游晴晴的事终于被摆在桌面上来谈。
我压在心里的这一口浊气,不吐不表示我自己就能消化殆尽。
只是我想给靳寒川一点空间和时间,我相信他,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会给我一个说法的。
所以我没有证据,也没想去找证据。今天见到游晴晴的失控行为,见她用修眉刀夹在指缝里,不顾一切地想要毁我的脸。
这只会更加加深了我的怀疑和判断,但我依然没有马上质问靳寒川。
我以为,事情已经失控到这个地步了,他或许会愿意亲口对我解释。
可最后,我等来的就还是只有无端的指责么?
凭什么呢?
我的鼻腔有些酸涩,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模糊。
但我没有表现得过于激动,因为我只想跟靳寒川好好谈谈。
可没想到的是,我的淡定和沉默在靳寒川看来,反而成了一种蓄意和挑衅。
他的眉头倏然皱紧,犀利的目光如刀锋一样切过我的脸颊。
“你早知道了?”
我摇头:“没,只是之前一直怀疑过……”
“怀疑?”
他站起身,放下挽在手肘处的袖子。居高临下的目光,给我一种特别不自在的压迫感。
靳寒川冷笑道:“但你却一直没有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觉得……”
“你怕跟我撕破脸,就没人帮你对付杜雅琴和苏智恒了?”
靳寒川厉声打断我的话。
我的呼吸骤然一紧,好不容易屏住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靳寒川,我只是不愿意让你觉得为难,何况我也没有证据。又何必花精力去扯着一个和我不相干的女人?更何况,就算我问了,你会实话实说么?你只会讽刺我疑神疑鬼,顺带再加一句——我苏引秋有什么资格去怀疑你靳寒川的前女友的妹妹?就凭我这张山寨一样的脸么?”
我的声音越挑越高,到最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情绪实在太难看,于是我赶紧抹了下眼睛,落座回沙发上。
我叹了口气,缓缓精神后,才小声说:“靳寒川,我知道我没资格管你的事。以后,不会了……”
“你想多了苏引秋。”
靳寒川抿紧薄唇,眼底尽是讽掠。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还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我觉得为难的。”
说完,他转身回了楼上。
是继续自虐一样健身也好,还是回到浴室用冷水狂浇也罢。
那一刻,我竟然连一丁点想要靠近靳寒川的心情都没有了。
从我第一眼见到靳寒川起,我就知道他是狂妄自大的,但我一直相信他有这个狂妄自大的资本,因为他是那样的强大优秀,矜贵无双。
我从来没想过,这些带着标签的棱角会有一天将我刺痛。以前我都没发现,做靳寒川的女人,太笨太聪明都很累。
原来古人诚不欺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我被唐安远那样的柔情细腻宠了整整三年,像靳寒川这样难驾驭的男人,带给我的会不会只是光鲜万丈背后的水土不服?
如今苏智恒死了,杜雅琴毁了。我即将光明正大地回到苏家。
而剥落了这段依附的关系之后,我跟靳寒川这类先天不足后天畸形的婚姻,又该怎么才能顺利过渡为相爱相守呢?
如果不是因为我长得像沈雁清,他会多看我一眼么?
当天夜里,我一个人在沙发上躺了许久。
听到他下来倒水的时候,我假装睡着,不敢出声。
靳寒川在我身边停了一下,没什么动作,但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很重。
一秒两秒过去,我偷偷掀开眼皮,想看看他干什么呢。
结果眼睛一睁,直接就被靳寒川深茶色的瞳仁给攫住了。
我情不自禁啊了一声。
他倒退了一步,我咕噜一下,掉进了沙发和茶几的间隙里……
“苏引秋!”
靳寒川像捞鱼一样把我打捞起来。
灯开了,我无地自容地看着靳寒川脸上这幅嫌弃的表情。
讲实话,映在他眼里的我,简直能把我自己都蠢哭。
“你……”
“我……”
突如其来的撞语,让空气凝固得很突兀。
“你先说。”
靳寒川把我和毯子抱起来,一并端在沙发上。
然后他坐在我身边,随意从茶几下拿了一支烟。
我咬咬唇,故作轻松地深吸一口气。
我说,靳寒川,我想了一个晚上了。
“我们,要不要试着先分开一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