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病床前,陪了靳寒川整整一个晚上。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昏睡着的。
可即便一句话都不说,我也感受到了这段时间以来,最安稳最平静的心境。
原来,感受着孩子的胎动,听着爱人的呼吸,才是最幸福的事。
为了守住这份幸福,他已经千疮百孔了。
那么剩下来的事,就该由我去做了。
我用这个平静的夜晚仔细捋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靳寒亭所在的部队,从差不多七八年前就开始跟进一个名为K组织的国际犯罪组织。
他们打着珠宝贸易的名义,利用珠宝内不的各类化学结构,运送违禁的药品和辐射元素。长期活跃在泛欧和亚三角,以及中东地区。引起各地战争,并从中谋取利益。
他们甚至还有地下医疗组织,完整的人体实验流程,用于实验这些违禁药品和辐射品的作用效果。
珠宝,是这世上最奢华最美好的艺术品。谁能想到,竟会有人一直利用这类渠道从事着最可怕的犯罪活动?
当时,靳寒亭和沈临舟他们把这些事说给我的时候,我也是惊讶且不愿相信的。
但是,人性中的善恶从来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我想不明白,尹毓舫是M国的贵族,有着最高贵的血统,最优渥的经济条件。为什么要去做这样反人性反社会的事呢?
可是,靳寒川和靳寒亭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布局收网。如果我选择相信他们是正义的,那么就必然要相信尹毓舫是罪人。
他想要“硬玉水磨嵌钻”的工艺,是因为在这项工艺里有种特别的材料处理方式,可以加强某类药物的特殊副作用。
所以他才会那么执念着希望我能尽快拿出成品和成果。
那么对于靳寒川来说,他为了不让我被卷入这场阴谋,成为被利用的棋子,所以他当初才设计了那么多无情无义的场面,希望将我推离这场危险。
看着靳寒川此时沉睡的容颜,我不敢去将心比心地想,当初他是有多挣扎?
我是尹毓舫的亲生女儿,这件事一定是大大扰乱了他之前的计划。他不能把真相告诉我,又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我远离危险。无数个日日夜夜,他睡在我身边的时候,究竟是怎么熬的呢?
可是,这是我的人生,我的命运。从我们年幼时的那场相遇开始,一切就已经命中注定,我又怎么可能真的安然全身而退呢?
所以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我要跟尹毓舫合作,让他完全相信我愿意做他的“好女儿”,一心一意为他研究创作这种珠宝工艺。
另一方面,靳寒川“死”了,我知道唐安远一定还会伺机接近我。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宁愿亲手把我送进万劫不复。
除了他,我想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天亮了,靳寒川依然睡得沉。
我附身过去,靠在他脸上,对他做最后的告别。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将有多少荆棘和危难,但我请他一定一定要相信我,我会保护好自己,会保护好我们的两个孩子。
从靳寒川的房间里走出来,我看到大家都在门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林朱蒂,她看起来虽然还是那么精致年轻,但眼底明显已经多了几分操持的疲惫。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双膝一软,几乎是跪下去了。
我叫了一声“妈”,接着便是一阵失控的潸然泪下。
林朱蒂一把将我扶起来,抱着我,陪着我一起掉眼泪。
“小秋,妈不怪你,妈从来都没怪过你。这些都是寒川自愿的,也是他的承诺之下,所必须为此承担的代价。只是谢天谢地,现在所有的误会都解开了,也算是寒川那些血都没有白流。”
看着这么通情达理的婆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以为报。
“小秋,都是一家人,不要再说那些惭愧的话了。寒川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寒川看上的姑娘,就是我喜欢的。可是妈想跟你说,你现在肚子里还有寒川的骨肉,接下来的事——”
“妈,您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我擦去眼泪,摇摇头。
我说,“这件事不解决,所有人都得不到安宁。我没办法置身事外,更没办法看着寒川为了我几乎拼掉了半条命。妈,我走以后,还要辛苦您好好照顾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时间,我就能把我该做的事通通做完。”
我一个人回了苏家,没有接受任何人送我的提议。
我担心尹毓舫会留人跟踪,一旦他起了疑心,那就全白费了。
不过临走之前,沈临舟提醒了我一件事,让我觉得心有戚戚。
他问我,我在百合山庄这些天里,几乎和任何人失联。
那么,我有联系过叶绾君么?
我想起那天突然接到叶绾君的电话,整个人顿觉毛骨悚然。
我拒绝理睬叶绾君,是因为我一直认为,她是听了靳寒川的吩咐,才故意回国来接近我,本质上是另一种监视。
所以在我跟靳寒川决裂以后,我不再接受叶绾君的示好和解释,也没有再见过她。
可是现在,一切真相都浮出了水面。
那我对靳寒川的误会,是不是等同于对叶绾君的误会了呢?
车子停在苏家别墅区,我付了钱后,走下出租车。
远远就看到一个车影停在我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