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伤?
在我的认知世界里,这是根本无法想象得出来的一个字眼儿。
就如江文俊所说,如果现在去医院,一定会被院方通知报警的。
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因失血而变得惨白。
嘴唇又因为高烧和脱水而干裂得不成样子。
眼底一片虚弱的雾气,却闪烁着坚持的恳求。
“小秋……”
江文俊不停地冲我摇头,满是血迹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腕子。
他吃力地吐出几个字:“求你,不能……去医院……”
“可是,”我大叫道,“不去医院你会死的啊!”
我看着江文俊几乎被血染透的左半边身子,心急如焚。
我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现在也不是要知道这个的时候。
我只知道,昨晚他过来送钥匙的时候就不对劲。
可想而知,在那场沙龙上,他离开我不久后就受了伤。
从晚上十点到今天中午,整整十二个小时。
他带着一枚子弹嵌在肩膀上,一个人躲在车子里强撑着……
他是不要命了么!
我不管他是谁,有什么目的,但我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死啊!
“你让开,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我吃力去拽扶江文俊那沉重的身子,流这么多血,却丝毫不见一点轻松。
“小秋!你听我说——”
我说,你先别跟我解释那些没用的,你这样会死的!
“别去医院……扶我,扶我进去行么?给,秦……秦……”
“秦医生?”
我想起那个看着有点面熟的女医生,当初我跟靳寒川分手的时候,一个人在家里发烧晕倒,江文俊就是请了一个家庭医生来看护我的。
那个女医生姓秦,叫什么我不知道。
看年龄大概有三十左右,脸很大众,没什么辨识度。
现在我想,她应该是江文俊的朋友。
至少,也是信得过的人吧。
此情此景下,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把江文俊的车子开进我家院子,然后锁上大门。
大白天的多少有些惹人注意,我怕被附近的邻居看到,于是尽可能地把车子靠近门口。
江文俊的状态很不好,他用手机拨出号码后,还没等接听,人就昏过去了。
我赶紧捡起他的手机,喂了一声过去。
电话那端是个女声,还没等我说话,对方就主动开口道——
“阿远,怎么了?”
我一下子懵了。
“你,你是秦医生么?”
对方顿了一下,然后又喊了一句。
“阿原!别在那边玩——”
我更加懵了。
“啊?您,您是秦医生么?”
“不好意思,我是秦雅。您是哪位?这是文俊的手机是不是?”
秦医生的声音有点熟悉,至少刚刚第一句话的时候我是觉得有点熟悉的,但现在又不太熟悉。
可是我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赶紧跟她陈述正事。
“我是苏引秋,现在江文俊在我家里,他受了伤,不方便去医院。秦医生,您能不能马上过来?”
“他受伤了?”
秦雅的声音一下子飙高,我没来得及移开手机,差点被她惊聋了耳朵。
“他伤得严不严重,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是枪伤。他不让我送医院,于是打电话给你。”
“你等着,我马上到!”
秦雅挂了电话后,我一个人连拖带扛,好不容易才把江文俊给弄到客厅里。
我抬不动他,只能先这样放在地上。
从玄关到茶几,拖了一地血痕,看得触目惊心。
我不知道自己能先做点什么,但烧点热水总是没错的。
于是我赶紧去厨房,又找了一些崭新的毛巾手帕出来。
江文俊高烧严重,已经有些抽搐的先兆了。
我怕他无意识的状态下再把舌头咬了,于是赶紧过去掰开他的牙关,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把毛巾塞到他的嘴巴里。
无意中,我看到江文俊上牙的两颗智齿都没有了,下牙的一颗门牙,是烤瓷的。
我记得我陪唐安远去看过牙医,他的智齿发炎,牙医建议拔掉。
两颗一起拔的,结果发烧了三天。
至于下面那颗烤瓷牙,是他初中打篮球的时候弄的。他在赛场边喝水,球正好飞过来。
砸中了他额矿泉水瓶子,瓶口磕飞了半颗牙齿,只能烤瓷镶嵌。
当年他给我讲起这件糗事的时候,笑得我肚子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