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冰道:”这还是凌晨呢“。王采乔摇头道:”你不知道,他们这里便是夜里,也是灯火通明,巡查密集“。两人又攀高数十丈,此时天光微亮,隐约已见到山顶上巍峨的建筑,仍是不见一人,陆冰也大大的称奇。二人不再躲闪,一口气奔到山顶,只见一大片的亭台楼阁,孤零零耸立在苍茫薄雾之中,却无半个人影往来,显得甚是奇诡。陆冰突然一惊,低声道:”八成是埋伏起来了!“,不禁四下一望,壮着胆子朗声道:”各位末山派的好汉,这位是北方王老英雄的女儿,宁大侠的未婚妻,她要见宁大侠一面,有几句话说,我们并非太行派一伙,还请行个方便!“。
他连呼数次,并无回应。王采乔不耐烦道:”别叫了,就是没人,咱们进屋里看看去“。二人自迎客亭一路往东,连推十多扇门,均是无人。王采乔道:”这是前山,咱们去后山瞧瞧!“。二人正待赶往后山,突听山下喊杀声起,陆冰听得一惊,叫道:”糟糕,干起来了!“,他疾步冲往南边一块凸出的巨石,山下情形尽收眼底,只见两军厮杀了片刻,太行派一伙便大占上风,潮水一般往末山上涌来。
却说昨夜梅晚松等六人赶回原上,便即求见彭天戈,要求将各方人物聚齐,对质弄明事实之后,再做计较。彭天戈闭门不见,只泰山派裴圣章来见六人,说道:”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乔鹏诡计多端,若再拖延时日,咱们落于后手,如何收拾这逆贼?六位掌门效忠的是叶盟主,却不是姓乔的,你们不为叶盟主报仇,却要为姓乔的卖死命,这是什么道理?“。陈桂生晃着手里的信,气道:”你瞧这封什么‘叶盟主的求救信’,分明是伪作,事情还没搞清楚,你怎知乔掌门篡逆?“。裴圣章冷笑一声,说道:”此事木已成舟,不须再提。六位明日小心,须知刀剑无眼!“,话罢拂袖而去。
陈桂生气得破口大骂,梅晚松摇头道:”他们只想着灭掉末山剑派,自命盟主,片刻不想耽搁,岂会真个关心其中的是非曲直?“。
何冰皱眉道:”这事可难办,明天他们一动手,咱们打还是不打?“。
云岫子怒道:”还打个屁,末山剑派自己都不当回事,咱们急个鸟来!走走,都给我撤了!“。
柳曲捋着白须,缓缓道:”云掌门话糙理不糙,如今情势对我不利。对面是志在必得,士气高昂,咱们是六神无主,犹豫不决,还没动手,胜负早已分了。梅兄弟,如此看来,不如撤了“。
陈桂生怒道:“你们这都什么屁话,你们走就走了,我要战死在这里!”。
梅晚松道:“各位切莫争执,先自乱了,目前双方大军对垒,剑拔弩张,咱们若稍露软弱,难料对方不趁虚而入,先发制人。咱们且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几人暗自重新布阵,将好手调在前头,紧绷如常,后面虚架,以图进退有度。六人齐聚大帐,不敢深睡,强撑了一晚,黎明时分,陡听前头潮起一阵动静,六人急忙冲前,只见彭天戈手执长枪,斜指前方,大叫道:“乔贼篡逆,讨贼便在此刻,谁个敢阻,格杀勿论!”。双方本就剑拔弩张,彭天戈这一声令下,两边兵刃一交,便如干柴烈火,顿时血贱肉飞,喊杀声震动原野。
六大掌门齐齐拔剑顶上,梅晚松斗得片刻,只见形势大败,难以抵挡,死伤无数,急忙叫了一声,和云岫子,何冰脱离了战场,三人呼哨一声,数千人应声而撤,退出西边半里之遥。柳曲,左岭,二人眼见大部脱离,溃败更盛,无计可施,只得呼哨一声,余众也即后撤。只剩陈桂生独率数百弟子苦战。
泰山派裴圣章乘胜追击,手起剑落,结果了几条人命,大叫道:“陈掌门,你这是螳臂挡车!”。陈桂生大叫道:“舍身成仁便在今日!”,手起剑落,再杀二人。梅晚松眼见他独木难支,大叫道:“裴掌门,你且喝令部下缓上一缓,咱们自然撤走!”。裴圣章将手一抬,场上顿时一缓。左岭,云袖子抢上场去,将陈桂生强架了回来。裴圣章大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陈桂生连声道:“岂有此理,岂能让他们攻上末山?”。柳曲摇头道:“陈掌门忠心一片,咱们已经尽力了”。梅晚松长叹一口,说道:“这般情形下,咱们能坚持到最后一刻,已算仁至义尽”。众人闻言,均是默然。
裴圣章担心对方有诈,将数百人布防在西侧高地,以防对方反扑。彭天戈首战告捷,仰天长笑,将长枪一指,数千人潮水般涌上了末山。那山门处不过百十号人,给人潮一冲,顿时吞没不见。彭天戈一人当先,他身材高大,长枪在手,如同天神下凡,裴圣章握剑紧随其后,和另外八位各派掌门一并杀了上去。这数千人气势汹汹,喊声震天,片刻间已奔到山腰,本以为有一场血腥厮杀,不料一路上半个人影也不见。众人越往上冲,越觉惊疑不定,喊杀声也消减了不少。裴圣章与彭天戈对望一眼,心中暗叫不妙,裴圣章心知此时不可万万不可泄气,回头望着山下诸人,大叫道:“杀上末山,诛杀逆贼!”,数千人又齐呼起来,震得满山遍野飞起惊鸟。
这一拨人马毫无抵抗地奔上山顶,挨屋搜查,一个人也没见着,倒惊起了几只猫狗。彭天戈踢开“侪鹤殿”的朱漆大门,看见了他梦寐以求的盟主宝座,却怅然若失,没心情坐下去。裴圣章赶过来道:“彭掌门,这只是前山,听说还有一处后山,咱们瞧瞧去!”。彭天戈点点头,一众人奔北面而去,蜿蜒行得数里,来到一仞危崖之上,对面也一仞危崖,均如刀切一般陡峭,两边相隔数十丈之遥,中间一条铁索桥连接,只容一人通行。那边崖上早有黑压压一大片末山剑派的人站立,为首一人不过二十上下,生得明眸皓齿,气度不凡,哈哈大笑道:“彭掌门,你如约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