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所提及的高街，位于格拉摩市中心的内环区。

　　这里原本只是海滨的荒山，但如今已经成为新大陆租金最为昂贵的地区之一。高昂的租金，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是霍恩乃至联合王国的商业中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按照法律要求，三分之一的山上面积都被用于绿化，森林茂密。

　　狭小的面积使得内环区的楼宇布局极密，间距极小，层层叠叠曲折如蚂蚁巢穴。而西装革履的投行律所精英，则夹着文件袋，不知疲倦地穿梭在密闭天桥与楼井之间，恰似忙碌的群蚁。

　　在他们忙碌的间隙，也会偶尔抬起头，眺望内环区的顶层，幻想着自己登临高街的那一天。

　　是的，作为整个霍恩的金融中心，高街并不是一条街，而是一层楼。

　　内环区的顶楼。

　　但如果他们的视线能够更加通透，能够穿透这些密密麻麻的楼宇，他们就会看到，在这些楼宇背后的山上森林之中，云雾缭绕之间，一座小楼正低调而平和地俯瞰着这里。

　　庞特推着轮椅来到阳台上，微湿的空气让他用力咳嗽了两声。

　　“最新的消息，家族的一位暗桩查到，飞艇失事之后，乔纳德的气息在霍恩第一学院出现过一瞬间……”霍恩匆匆走上二层，恭敬地向老人汇报道。

　　老人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并没有如同往常般微笑着开口，而是眉头皱起，问了另一个问题：“学生游行那边怎么样了？”

　　霍恩似乎没有想到老人的这个问题，愣了愣才说道：“还在继续，声势似乎越来越大了……”

　　“那就有问题。”

　　老人推着轮椅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霍恩。

　　“学生的血，热的最快也凉的最快。血勇能让他们一时冲上街头，但不能让他们放弃三天后的考试与面试。

　　“已经一周时间了，背后一定有人在做文章。”

　　霍恩犹豫片刻，说道：“即使如此，毕竟也只是一群学生，我们是不是……”

　　“愚蠢。”老人微叹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失望，却让霍恩的后背顷刻间被冷汗浸湿。

　　老人撑着手杖站起来，划过眼前的云雾，指向山脚下的内环区。

　　“财富的根基是什么？是这些投行？是这些私募与公募基金？是你？是我？还是他乔纳德？”

　　“都不是。”

　　“是稳定。”

　　“只有议会和联合王国的秩序保持稳定，财富才能自行流淌到需要去的地方，我们这些财富的搬运工，才能像一只流着口水的老狗，揩到满嘴的油。”

　　“所以我们可以巧取豪夺，可以坑蒙拐骗，但唯独不能触碰的，就是秩序和界限。”

　　“他们越界了。”

　　“既然乔纳德已经到了霍恩第一学院，那就不用再管他，”老人再次转过身来，眼中已然满是冰冷，“让家族水下的鱼儿们都游一游，找到这件事情背后的人。”

　　“越界，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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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又要去游行？”李察看着准备出门的查尔斯，随口问道。

　　他如今已经正式成为了矩阵的实习生，每天都要工作到五六点才能回到宿舍，晚上则又要去参加学生游行，几天下来，已经肉眼可见地瘦了不少。

　　“放心吧，一切顺利，”查尔斯比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推门时却发现了废纸篓里的邀请函，皱眉道，“你收到这个展会的邀请函了？”

　　“你也知道这个展会？”李察问道。

　　查尔斯沉默片刻，说道：“最近公司里面都在谈论……我很不喜欢这个展会。”

　　李察眉头一挑，问道：“为什么？”

　　“公司内部都说……这个展会是‘去乔纳德化’展会，”查尔斯脸上隐隐露出愤怒的表情，“据说所有乔纳德主持研发的奥术产品，都不会在展会上出现，包括他失踪前主推的矩阵四型。”

　　李察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人走茶凉是世间常态，只是……时机不对。

　　眼下矩阵正面临着乔纳德失踪的巨大压力，怎么会有心思来办这么一场展会？学生游行还在如火如荼地展开，矩阵难道就不担心失去学生们的好感？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思考抛在脑后。

　　反正已经决定不去参加，哪怕展会真的有问题，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不去参加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是没有必要。第一批六百果壳播放器，即使通过这样简单直接的线下直销方法，也最多一周时间就能销售完毕。而等到体系化生产之后，就要搭建专门的销售团队，单靠一两次展会也没有太大作用。

　　万一被矩阵过早地注意到自己，反倒有可能得不偿失。

　　他不再去想展会的事情，披上风衣离开宿舍，在红月的照耀下，再一次来到了图书馆。

　　走进左侧房间，他下意识地看了眼魔网终端，想看看对面那人是否有给他留言。

　　最终对方既没有告诉他真实身份，也没有同意自己叫他老师，好在他们的聊天室内只有他们两人，倒也不至于出现称呼问题。

　　发现屏幕上空空如也，他眉头微蹙，但还是平静地拿出纸笔，开始计算起来。

　　也许是前段时间的研究让他发现这件事的确有些乐趣，也许是源自某种让这个世界与前世更加相似一些的愿望，即使光刻法术的难题已经解决，他仍然没有停下继续研究的脚步，开始按照计划研究起下一项产品。

　　智能手机。

　　当然，这个世界可能要叫奥术手机。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光幕对面那人似乎对奥术手机兴趣浓厚，讨论到这个话题时，就连一贯的毒舌嘲讽也少了不少。

　　这几天的讨论下来，他才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和异想天开。

　　虽然看起来功能大同小异，但奥术魔纹驱动的奥术产品，与前世的电子设备之间仍然有着根本性的差异。这些差异有时候并不会影响产品的最终形态，有时候却会对产品的形态与设计产生极为重要的影响。

　　譬如……能量问题。

　　他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前世的智能手机依靠越来越强大的电池，提供了越来越长的待机时间与性能。

　　而这方世界的手机仍然是利用身份卡供能，相当于每个人都有着电力近乎无限的移动充电宝，这意味着前世困扰无数人的手机充电，在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这一点看起来是好消息，但问题也就在于，电池做小只需要材料学的不断进步，可储能魔纹与输能魔纹的缩小……是可行、可持续的吗？

　　这样的细节问题，随着他思考的不断深入，接二连三地涌现出来，其中有些在光幕对面那人的帮助下迎刃而解，有的却让他们两人都有些束手无策。

　　这让他不禁暗自感慨，自己怎么就没有穿越到小白文世界呢？

　　那里自己必然不会遇到这些问题，说不定一个魔法就能造出英雄联盟来，大家快乐卖皮肤恰烂钱，岂不美哉？

　　三个小时的时间匆匆过去，他整理好今晚的问题，发送过去，顺便提了提最近学院里发生的趣闻，其中就有矩阵的展会。

　　对面那位似乎十分确定李察是霍恩第一学院的学生，在最初的那段试探时期之后，他们时常聊到的天南海北的话题中，就常常提到霍恩第一学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面那人最近关注魔网终端的频次显著下滑，时间也很不稳定。

　　大概是忙起来了吧，他如此想道，关上了左侧房间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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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当他再次来到左侧房间时，他发现光幕上已经呈现出了回答。

　　只是这次的回答很短，只有短短的一行文字，甚至没有涉及任何上次的问题。

　　光幕上如是显示道：

　　“这个展会，我想请你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