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容不得耽搁,盛大阅兵的日子到了,帝国全部的武装力量整装待发,查尼必须得及时作出回应,率领大军出发。
清晨,皇帝在众人的瞩目下离开宫殿、登上马车。走完最后一级台阶,查尼回身望了望高墙顶上。此时,皇后站在露台上眺望。
茜茜缇娅没什么像样的表示,她只是穿着艳丽的裙子招招手而已。玫兰心怀不甘,黑着脸站在一旁。她只恨自己不是个男人,不然侍卫长的位置都得让给她。
秘书长宝佩拿着小手绢,哭哭啼啼地为皇帝送行。皇帝特地让希林听听他那两句哼唧声是不是发自真心。
“是真的,陛下。他固然是个马屁精,但他也是发自内心地多愁善感。”说罢主仆二人一阵窃笑。
众多朝臣都来为皇帝送行。他们聚在皇帝周围阿谀奉承,好在这群家伙不会一路跟到北方去。
片刻之后,皇宫的大门大开。当皇帝的马车经过城门时,城头上有少女洒下花瓣,像雪片一样的花瓣落在查尼肩头。
“哈,这是秘书长给我安排的保留节目。”
查尼随手拾起一片花瓣,抬头朝上面看看,城头上传来一阵年轻女孩的笑声。他随手打招呼微笑。此情此景,不免会想起当年乘坐马车进入皇城的时候……
走到广场上,帝国的五彩旌旗骑士团早已在约定地点恭候多时。出征的鼓号响起,华丽的队伍依次移动起来。
“最前面率队的是谁?”皇帝随口问道。
“荣耀骑士团的朗多,和勇武骑士团的布莱恩。”
“我记得他们为谁先谁后反反复复地争论了好久,害那胖子翻了一个礼拜的老黄历——”
“胖子?你说纳特?哈哈哈——!”希林捧腹大笑。
“他们最后争出结果了吗?”
“没……两个人现在大概是互相拉着彼此的长矛,谁也不能比谁先走半步吧!”
“天呐……”
队伍的末尾,吹牛大王巴斯蒂的嘴巴就没停过,他的家乡多么美丽富饶,他昔日的部下多么忠贞,他父亲、母亲,说着说着一大串,追随者们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以他的身份,明明没资格站在那里。”
希林不住地朝那支寒酸的骑士团张望,他的师伯康索昂着头走在队伍里。如果不是巴斯蒂,他现在或许还在隐居,沉浸在漫长的悲伤里。希林的心情很复杂,怀着敬意朝师伯点头。
对方假装没有看到他。
艾利安就在希林身边不远处。他倒是很自在,反正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是日,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步道前行。许多人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原来众多骑士团并驾齐驱的时候,步道的宽度刚刚好。
“呵,这条步道不仅仅用于摆阔啊……”查尼也觉新奇。
沿路两侧聚集了几乎全部的帝国居民,热情程度远超以往任何一场大型赛事。围观皇帝也算是帝国一项重大娱乐事件。
狂热的支持者们摇旗呐喊,当然,顽固的反对者们仍然像苍蝇一样,追着皇帝嘀嘀咕咕。
“陛下!收手吧,帝国已经不堪重负,这么下去迟早要亡国啊!”
查尼早都听腻了,只当是耳旁风。
皇帝在广场上和民众亲切交流的时候,有个年纪大的反对者冲上来,一把抓住皇帝的长袍,把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希林就在皇帝身边,出现这种情况实属失职。他急忙扶起皇帝,推开那无礼的路人。
反对者是一名老者,而且是个有名的富商。当时他全家人都在广场上,谁也没想到老爷子会有这样的举动。
“弗兰提老爷?!”查尼把他认出来了,笑着跟老富商打招呼。
“陛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有一笔借款到期了,怎么还不还我!”
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袭击皇帝,希林十分意外。
“欠钱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有必要这样么……”希林收起武器,命令侍卫队待命。毕竟只是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家,并不是真的要行刺。
但这老人家也不好对付。他抱着皇帝不放,不依不饶的,又是哭又是叫,嘴里骂得还特别难听。让查尼在臣民面前丢尽了脸。
“你算什么狗屁皇帝啊?你搞的什么烂尾的市政建设?凯旋广场到现在还没修好,贷款也欠着不还。怎么,你想借着打仗的机会逃走吗?”
“哈,我堂堂一个皇帝,有必要逃走么?”
“还钱!没钱还搞什么御驾亲征!你连铺地砖的钱都付不起,哪有钱付军饷!”
听这话查尼急了,因为说的是真的。查尼已经借过很多很多钱了,希林见过他签借据的速度,他在花钱这方面是十足的恶棍。
“诶老头,我欠你多少钱?咱俩好说好商量,这些话你可不兴乱说噢!”
“我信你个鬼!我催债,你躲在皇宫里不出来,今天你出门被我逮到,你还想往哪跑!”
“这老家伙烦死了。能把他宰了么?”查尼脸色一沉,看着自己的侍卫长。
“别,千万别!”保佩一见势头不对连忙阻止。
“陛下,这里可是广场上,那么多人看着呢!随随便便杀人落下话柄就麻烦了!”
见皇帝不听,秘书长又低声分析厉害关系。
“弗兰提家族经营着帝国最大的钱庄,他借给你的钱也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从许多东家那里募集的。一旦失去了他的统筹,不知道多少人的财产会跟着出问题,到时候麻烦大了啊!陛下你不必担心,大军都已经出发了,利箭离弦,谁又阻挡得了?把他撵远点也就得了,等回来时候再说!”
帝国的诸位权贵背后是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得罪任何一个都不合适。但也只要暂时敷衍好就万事大吉。这是所谓“捣糨糊”的精髓。
二人一齐看向希林,欺负老头这种脏活显然要交给他。
“希林洛斯,能快点解决一下他吗?把他丢得越远越好。但别伤着他。”
老头也没少骂希林。指着鼻子说他是祸害帝国的妖孽……
“真是的!我还要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莫名其妙的!”
希林喊了三个跟班,恭恭敬敬把老头子揪下来,四脚朝天高高举起。他们推开混乱的人群一路小跑,一口气把他丢到广场对面。广场上拥挤不堪,欢呼和咒骂的人都有,也有纯粹沿街叫卖的。老头想要再挤回来就难了。这就是帝国嘛,帝国的高尚帝国的卑劣都如此真实。
处理掉那个烦人的家伙,查尼一溜烟脱离最热闹的地方。前面是一段荒凉的步道。一侧是破败的天使城区,满地是流浪汉和穷光蛋,狂热的市民变少了,围观者大多比较呆滞。帝国的繁荣衰败与他们无关,达官贵人路过的话最好能撒两个钱,否则无论是谁都不搭理。
最后来到尚未完成的凯旋门广场。前朝破败的皇宫仍在施工拆除中,远处的火灾安置房孤单伫立。
“瞧瞧这里。等朕回来的时候,这里就会站满臣民了。”查尼对自己的挑选的施工方案非常满意。
走到这,希林就要和皇帝暂时分别了。出席盛大阅兵之后,他要迅速转换身份,以特使的名义搭乘战舰前往附属国萨拉什。
“放心吧,走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早点回来,我还有出游计划呢!”
二人愉快地分别,希林带着出访的随行人员调头往海港方向走。
太阳落山的时候,希林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影子。
“撒耶坦?!”
他骑着那匹白色的麒麟兽,身穿耀眼的鳞甲,手里握着长矛,似乎是来一同出征的。
“你来做什么!”
“我来视察一下代理人的工作……”
“你还记得我是代理人啊……那么久都没有出现,我以为你已经放弃我了!
“放弃?不可能的。只不过皇宫不适合大摇大摆溜达。”
太久没有见到这个恶魔了。它极少出现在皇宫,尤其得躲着皇帝。
“你四处看一下,‘那个玩意’还跟着你吗?”
“哪个玩意?”希林哈哈一笑。
“噢,你说‘那个玩意’啊……”
恶魔指的是“天使幻象”。说来好笑,恶魔见不到那个怪东西,却能被它伤着。不是一般的伤,一旦碰触到“那玩意”,恶魔身上的肉会被齐刷刷切掉,像是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一样的。伤口血流不止无法愈合。玩意碰到要害的位置,这副行走人间用的倒影就要报废了。对恶魔来说是不小的损失。
“不必担心,那个怪东西似乎是皇权的象征,只跟着皇帝,现在皇帝都走远了。”
“哼……那也保不齐,万一你也有帝王之相呢……”
“哈哈哈,怎么可能!”
恶魔似乎还有很多抱怨的话。
“希林洛斯,最近你的工作非常懈怠,完全是在消极怠工!现在开始你要机灵一点,因为我要亲自检查了。”
“好吧。”
希林没把恶魔的警告当一回事。只要圣天使的威胁还在,撒耶坦就乖得像绵羊,随便打发他一下就可以。
“我有很强的预感,一场又一场特别美味的血腥盛宴即将开始。咱们可别错过了!”